陈错忍不住瑟瑟发抖,内心懊恼不已,早知道今晚就不来搓麻将了。
走廊上依旧昏暗阴冷,池予白还没说话,陈错已经先一步双手合十放在头顶,紧闭双眼一骨碌交代:“小白哥,你的东西都是那群人掀翻的,我压根儿劝不住啊!”
“说什么要给老大出口恶气,咱也不知道老大受了什么委屈啊。”
池予白:“”
“我不是来追责的,只是想问一问,橙哥为什么会突然搬寝室?”池予白尽量控制自己的声线听起来很和善。
但陈错还是小幅度地抖了抖了身体,用一种敢怒不敢言的眼神瞅着池予白。
池予白觉出其中的猫腻,脸色陡然冷下来:“你尽管说,我又不会吃了你。”
陈错叹了口气,只好老实交代:“我也是听老大无意间透露的,橙哥说是不要跟同性恋住在一起。”
池予白内心狠狠一震,眼前发晕,花了好大番力气才稳住身形,有些阴暗扭曲地反问:“江霁深就是什么干净的人?”
陈错悚然一惊,大家最近怎么嘴里塞了火药似的,语不惊人死不休。
不过,池予白很快就镇定下来,按理来说,他的小心思都藏得好好的,之前跟橙哥相处也算融洽,怎么以前没被发现,他反而在医院待两天回来,就被发现了呢?
不对劲儿。
“陈错,橙哥何出此言?”池予白危险地眯起眼睛,恰好窗外一道电闪雷鸣,照得他漂亮的脸颊忽明忽暗,有种令人窒息的诡异。
陈错的小身子抖啊抖,他垂下头,不敢去直视那双急于探究的眼睛,但心里窜上一簇小小的火苗,大敌临头,他还是心一横,义气了一把:“你还好意思问!湳沨肯定是你做了什么亏心事被橙哥撞见了呗!”
池予白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气得都快要疯了:“你们都说我做了亏心事,但我这两天都在医院里啊!”
“啊?”这回轮到陈错懵了,下意识喃喃,“可是,橙哥昨天下午应该是在寝室外撞见你做了什么事儿,才认定你是同性恋的啊。”
池予白从一开始的抓狂,再到如今的麻木,仅仅用了一分钟,他现在有个大胆的猜想。
甚至来不及跟陈错道别,他就转身匆匆离去。
必须得抓紧时间去证实些什么,否则,就算是把这子虚乌有的罪名给坐实了。
池予白万分笃定,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同性恋的问题!
赶到荣城市人民医院,池予白照例在楚娴的病房外看了一眼,见人正安心地熟睡,他略微松口气,旋即马不停蹄地找到恰好在值夜班的庞敬医生,从他那儿抽出一份昨天下午取到的报告,就再次折返学校。
虽然时间很晚了,但他还是一头扎进学校的指挥中心,好一番软磨硬泡下,也或多或少仗着点池家刚给学校捐了几栋楼的底气,半恳切半胁迫地让保安调出昨天下午男寝外的监控视频。
视频很长,池予白不知道事发具体时间,于是就从正午十二点开始一帧一帧看起,期间不肯放过任何细节,等终于看到苏橙的影子出现在电子屏幕上时,他酸涩的眼睛就掉下了两行生理性泪水。
他丝毫不敢耽搁时间,抬手胡乱抹了把辛酸泪,继续用负载过重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荧光屏。
池予白看得分明仔细,直到屏幕中窜出个江霁深,他才恶狠狠地截住活动的页面。
渐渐地、后背泛起彻骨的寒意,他的瞳孔因不可置信而微微散大,原因无他,他清清楚楚地看到,苏橙近乎呆愣看着的寝室门口,压根儿就——
没有人!
可是,苏橙却像是看到什么锥心刺骨的画面,伤心欲绝地痛哭起来。
而后,就是讨人厌的江霁深出现
池予白忍不住心惊胆战,一阵毛骨悚然油然而生。
他似乎发现了连苏橙都不知道的、可怕的、或者说能决定人命运的秘密。
等从震惊中缓缓回过神来,池予白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手中的报告单差点被他无意识地捏碎,拇指稍微挪开,露出了取报告的时间,正是昨天下午四点左右——
这报告正是他昨天亲自去机器上取的。
也正好与苏橙看见那团虚有物的时间相吻合。
反差萌怎么不算一种萌呢?
池予白还算镇定地走出指挥中心,只是垂在身侧的手在微微发颤。
一出灯光明亮的大厅,迎面就是一阵寒风,他忍不住低头,拉紧外套的拉链。
他从未想过,原来夏天的夜风,也可以这样的凉意透骨。
有些浑浑噩噩地走回寝室,简单洗漱一番,他就穿过凌乱不堪的地面,爬上床后就钻进被窝里,可那寒意还是无孔不入地折磨着他,令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不知捱了多久,半梦半醒间,池予白好像看见夕阳如霞、绘满整个天际。
十三岁的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却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面黄肌瘦、骨瘦如柴,个子也没有抽条,看起来就像根干瘪乏味的面包条。
但池予白今天却很高兴,手里攥着张名片,稚嫩又漂亮的脸上满是天真的笑。
“咚咚咚”迫不及待地敲响握手楼中一间窄小的门,随后他就乖巧地握紧两边的书包带子,安静地等候在门外,满心满眼都是渴望分享的期待。
他有个天大的好消息。
经过不懈的努力,他终于见到了池先生,并且还顺利要到了名片。
虽然虽然是死皮赖脸、坚持蹲守在池家公司门口求来的,期间遭遇不知多少白眼、鄙夷、殴打,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结果是好的,那就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