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女用力挥出另一只手。
骨头变成钉子,狠狠地钉在地面上积雪之上,将一块区域围起。尺骨伫立在隆起的积雪前,像是一座简陋又骇人的荒墓。
“我的身体……”抑制着暴走的怨气,绫女的声音嘶哑又破碎,“就在那里。”
——就在那口枯井井底。
她被人溺死,被人放干血液。
死后都不得安息,被人砍下头颅。
找到身体后,她又找回了另一部分记忆。
那个砍下她头颅的人,轻轻将她因为痛苦而睁大的双眼阖上。
“别这么看我,宝贝。”他声音温柔如水,手中的柴刀与声音截然不同,凶狠又暴戾,“只有把头颅献给天,天才会让天空放晴。”
“你来的正好。这样就不用再杀一个人了。”
他将她的头颅捧起,又将她的身体推入井底,“不然被她知道,肯定又要念叨了……”
吉泽圣奈半跪在地上,积雪已经将她的小腿淹没。用手确定枯井的位置,把盖住井口盖子推开一道罅隙。
腐臭与尘土的腥臭一起冲入她鼻息。
这口井深不见底,光线又极差,她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看到了吗?”绫女问道。
吉泽圣奈手撑在井沿,探着身子往下看:“好像看到了一点……”
雪花从她肩头坠入井中,吉泽圣奈想将肩膀上的雪拂落,侧过头,枯骨就在她身后,只要轻轻一推,就能将她推下井底。
抬起头,绫女脸上满是嫉妒。
不是嫉妒她,而是嫉妒……生者。
亡灵一旦知晓自己的死因、逐渐回忆起生前的记忆,就很容易被感染,随后妖魔化。因为,哪怕并不是惨死,只要是在彼岸的居民都会对另一头的人抱有恶意与嫉恨。
这像是本能,被刻在彼岸的居民身上。哪怕平时可以好好控制,在情绪波动时,仍旧会无法抑制的散出来。
他们本能的想将看到的生者全部拉入彼岸,所以吉泽圣奈才想让迹部景吾离这些事情远一点。毕竟就连她都很难控制。
警惕地盯着绫女,见她没有更过分的动作后,吉泽圣奈紧握的手心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清醒了?”她若无其事问道,“清醒了的话,就继续说说那个人的长相吧。”
砍下绫女头颅的应该不是人。随着他附身的人不断变化,他也会变成不同面貌。但总得给绫女一个台阶。
逐渐清醒过来的绫女失神地看着她,青黑的血管还没有褪去,“我……”
吉泽圣奈跪在地上的膝盖冰凉还麻:“别我了,既然想起来了,就多想一点。你总不能指望我靠气味大海捞针吧?”
……难道不行吗?
绫女没有吭声,用眼神暗示着。
“我又不是狗!”
吉泽圣奈咬牙切齿的反驳道。
她站起身,脚下踩到被冰冻许久的石板。滑溜溜的触感让她心中一惊,一个趔趄整个身体后仰下去,后腰狠狠地撞在井口。
慌乱之中还能看到绫女伸过来的手。
——笨蛋,我拉不了你啊!
认命的闭上眼,她任由自己倒下去。
但失重的坠落感并没有出现。
她小腿被人用力一拽,刚刚遭到撞击的是腰,现在遭到撞击的是臀。
吉泽圣奈一屁股坐在石板上,痛得龇牙咧嘴。
用半眯起的眼睛余光,她看到面前有人。
好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