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陶玉平来说,一个乡里基层干部的处分无关痛痒,而且还是一个撤销的处分,基本看一下就过了,不会,也不可能大费周章的再去调查。
他是真没想到,这位新来的县委书记走访调研还能遇到跟组织部有关的事。
当然,他也听到了林晓筠的善意。
“林书记,我检讨,在下一次常委会上我一定会做一个深入的解剖。”
林晓筠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有这个认识,就非常好,组织部是考核我们党员干部的重要屏障,也是底线。如果连组织部的工作都有失偏颇,我们还能指望我们的干部有什么良好的表现呢?”
“就像安水乡杨飞同志的这个事,我想绝对不是个例,咱们不能让真正有真才实学,一心为民请命的干部,就这么埋没下去,有失人心呐。”
众人陷入了沉默,丁正阳欲言又止,不过还是忍住了,即便要说,那也要博一个理所应当,言者无罪的理由。
“正阳同志,你有话要说?”林晓筠看过去问道。
丁正阳没有看向林晓筠,而是看向其他人,他想有人给他打头阵。
不过在座的似乎都不是傻子,一场会议,他们都能看出来林晓筠的不简单,之前还有所怀疑,她可能是攀上了某个大人物的大树,但现在却不得不承认,人家的确优秀。
所以这个时候出来唱反调是一件很不明智的举动,人家可是一把手。
见其他人没什么动静,丁正阳犹豫了一会儿,轻笑的摇了摇头,“还是大家说吧。”
“那怎么行!”林晓筠笑着说道:“你可是我们县的县长,怎么能没话说?讨论嘛,就是要深入一些,集思广益,有什么新的观点,好的想法,可以讲出来讨论,知无不言嘛。”
“既然林书记都这么说了,那我就简单的聊几句。”
丁正阳正了正身体,意思是你让我说的,讨论而已。
“今天是常委会,主要的议题是讨论干部任用的问题,对于刚刚秦书记提到我的外甥徐凯的问题,我不表态,因为人事的任命并非某一个人的事,这是组织考察的结果。”
“但是,在干部任命这件事上,任用自己熟悉的干部,其实是普遍的现象。熟悉嘛,就知根知底,什么秉性,有什么能耐,大体心里都有数,这才敢推荐。如果是自己不熟悉的干部,对他不够了解,又怎么会推上来?这也是我们领导干部自我意识的认知,因为熟悉的人,用起来才比较放心。”
“相反,如果不熟悉的人,只是道听途说,如果提上来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损害了党和国家的形象,我们还一问三不知,那我们该怎么和人民群众交代,是不是?”
“大家也都说说嘛,讨论一下。”
常务副县长邹峰附和的应声道:“丁县长的话还是很中肯的,剖析的也比较准确,作为领导干部,知人善用,才是最准确的选择,用一些自己熟悉的人,才能放心。”
“邹峰同志,照你这么说,组织部就是个摆设了,既然都是任用自己熟悉的干部,那还需要组织部干什么?组织部的作用又是什么?”秦岚反驳道:“按照这样的任用方式,咱们安兴县的干部群体,怕是要成为明朝万历年间的朋党了。”
邹峰脸色一沉,他也不知道这个时候站出来挺自己的顶头上司是对是错,没想到自己刚说这么几句,就要被秦岚那个鬼女人开怼,心中暗骂神经病。
丁正阳却笑着说道:“秦岚同志,不要抬杠嘛,推荐的干部只是建议,组织部还是会深入考察才会做决定,这怎么又跟朋党有关系了?”
“好,我不抬杠!”
秦岚笑了笑说道:“那就说这位安水乡的杨飞同志,勤勤恳恳做事,遇到问题迎难而上,却要被人故意雪藏,往他们领导干部的自己脸上贴金,这不就是一个明显的站队问题么?”
“我记得,安水乡的党委书记李建平,就是丁县长推荐的,李建平这位同志,在任乡长的期间有过什么建树?提拔的理由是不是有些牵强,这是一件有待考证的事。”
“可见,我们安兴县的干部群体,还是有山头主义的。”
林晓筠挑了挑眉毛,看向丁正阳,默不作声。
秦岚是个女性同志,内心细腻,她可不觉得林晓筠突然聊杨飞这个人只是简单的陈述一件事,既然林晓筠关注到,那么这位林书记肯定很熟悉,不说两人是不是有什么关系,至少林晓筠看好杨飞这个人。
所以,她帮腔说话也等于是告诉林晓筠自己的意图。
丁正阳反驳道:“秦岚同志,不要扣帽子嘛,哪来那么多山头团伙啊,搞得好像我们安兴县是土匪窝似的。”
“还有秦岚同志,讲话还是要负责的,你说的这位李建平同志其实我并不熟悉。之所以要推荐,是因为安水乡的发展工作一直寸步不前。”
“我的本意是建议换一个一把手,让下面的人上来试一试,仅此而已。”
秦岚开口道:“建树倒是没见着,打压下面的同志,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本事倒是不小。由此可见,此人心胸狭隘,组织部的考察有没有做到公平公正,按照规章制度执行?”
秦岚的话非常具有攻击性,组织部的陶玉平脸上有点尴尬,同时心中还有点骂娘。
你们说归说,扯上我干什么?那人家丁县长要提拔一个干部,而且还只是一个乡镇干部,这么点小要求,我特么敢说个不字?
陶玉平也是有苦说不出,刚被点名,现在又来了。他知道,随着林晓筠的上任,安兴县内部,已经开始暗流涌动了……
“你看,正阳同志,虽说不存在什么山头主义,但你的做法,却是有失偏颇,难以服众啊。”林晓筠很是时宜的开口说道。
丁正阳脸上依然挂着点点笑意,没再反驳,同时他也意识到,林晓筠的根本目的恐怕不只是那25名干部。
一场斗争,怕是在所难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