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氏这人就是个稀里糊涂的,林母对她也没什么信心,不过,只要她给王氏拖后腿就行了,因此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道:“管家的事情也就是那样,很多都有旧例在,照着做就出不了什么岔子,何况,几个丫头也大了,过两年也该学着管家了,回头有她们给你们打下手,你们也能轻省点儿!”
王氏心中不甘,见林母这般说了,只是疑心林母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对自己产生了什么不满,因此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道:“既然老祖宗这么说,媳妇听从便是!”心里头却想着,邢氏那等本事,如何是自个的对手,回头就叫她有苦说不出,只是想到贾琏夫妻两个要一同出去,就是一阵不甘心,低声说道:“凤丫头毕竟是长媳,留在家中孝顺公婆也是应当的,就是琏儿需要伺候,抬举一个丫头跟着过去便是了!”
王熙凤是何等之人,如何容得下贾琏身边有其他什么人,何况,贾琏哪怕只是在外头过一任,也得三年时间,真要是弄个小妾跟着过去了,回头跟贾琏日久生情,甚至生个一儿半女的,自个这个琏二奶奶又该如何立足,这般一想,自个这个姑母果然并非是向着自己的,顿时有些恼火,眉头一竖,就想要说话。
哪知道邢氏就先开了口:“弟妹这是什么话,我与老爷身边伺候的人多了,就算要儿女孝顺,还有二丫头和琮哥儿呢!”邢氏的确想要耍耍婆婆的威风,但是问题是,她在王熙凤面前实在是没这个底气,也就是背后说点气话狠话的本事,邢氏有一桩好处就是,王氏想要如何,她就想要抬杠,因此,王氏那边才一说,邢氏这边就想着先将王氏的话头给掐了。何况,老太太说了,王熙凤走了,管家的事情就给自己和老二家的,哪怕自个只管一半的家,也能落下不少油水,如何能让这事泡汤了?再者说了,王熙凤留在家里,听的还是二房的,到底是孝顺贾赦跟自个,还是孝顺老二家两口子,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
林母也是皱眉道:“你这是什么话,琏儿出去为官,难免有些后宅交际,难不成弄个上不得台面的姨娘小妾去跟人家往来?琏儿这官还做不做了?何况,琏儿与凤丫头成婚好几年了,两人如今也算是长成了,正该抓紧时间,生个嫡子出来,咱们这样的人家,若非万不得已,如何能闹出什么庶长子的笑话来?”
王氏一阵气苦,若真是如此,自个成婚两年没有生育,到底是谁给贾政塞了两个美貌丫鬟的,只是面上却是不敢露出来,只得低头道:“老太太说的是,是媳妇想差了!”
林母点了点头,说道:“知道就好,行了,你们先回去吧,凤丫头留下,我再跟凤丫头说说话!”
邢氏见王氏吃了排头,只觉心花怒放,难得很是心悦诚服地给林母行了礼,告退了,王氏虽说心中恼火,但是林母都这般说了,自然也只能退下了,出了荣庆堂,又被邢氏刺了几句,脸色更是难看,几乎是有些失态地气冲冲回了荣禧堂。
而荣庆堂这边,王熙凤对林母也是感念不已,若非林母一直支持,说不得她就要被自家姑母给坑了,想到姑母满嘴都是为自己好,竟是说出让自个留下,抬举个丫头伺候贾琏的话,王熙凤就是一阵恶心,若是她肯抬举个丫头,何必当初将自个陪嫁的丫鬟还有贾琏原本身边的丫头都找着借口给赶走了?若真是为自个着想,就该劝着自己跟贾琏好,早点生下嫡子才是呢!
这般一想,王熙凤对着林母更是亲厚起来,笑吟吟道:“老祖宗果然疼爱凤儿,凤儿与二爷定当好好孝顺老祖宗!”
林母笑眯眯地拍了拍王熙凤的手:“行啦,知道你们孝顺,你们啊,早点给我生个曾孙曾孙女出来,那才叫真孝顺呢!”
王熙凤听了,心里也有些着急,不过嘴上却是跟抹了蜜一样,说道:“老祖宗,您放心,回头啊,您别嫌孩子多了头疼就好!”
林母笑呵呵道:“再头疼,还有你凤辣子让人头疼啊!这儿女的事情啊,有的时候越是着急越是不来,回头缘分到了,也就顺其自然来了!凤丫头你开春要跟琏儿一块去任上,我这个做祖母的呢,却是有些话要跟你说清楚了!”
王熙凤赶紧正色道:“老祖宗教诲,孙媳听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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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母也是官宦人家出身,嫁到林家之后,也做过很长时间的官太太,帮着林父打理内宅,与那些官宦人家交际。
林母想要林黛玉好,起码在林黛玉在荣国府的这段时间里头,贾家不能有多少名声上头的瑕疵,以免影响到林黛玉日后的婚嫁,再者说了,林母也的确是想要先分化了大房二房,贾赦两口子也就算了,贾赦就算曾经还有些能耐,这么多年憋屈,也差不多荒废掉了,邢氏因为出身见识,虽说不至于烂泥糊不上墙,但是也就是那样了!
因此,大房主要还是贾琏王熙凤他们小夫妻,林母总得提点一番,不能叫和上辈子一样,王氏诸般恶行,全叫大房背了黑锅,虽说她到头来,儿子出家,女儿死了,但是薛宝钗还是生了个孩子,她手头又攥着钱,总能得个善终。这辈子,林母可不想让王氏依旧这般好运气。
林母拉着王熙凤在自个身边坐下,口中道:“凤丫头你要跟着琏儿出去做官,就不比在家里一般了!琏儿小时候疏于学业,缺了功名,如今去做官,难免要被那些科举晋身的官员士子嫉恨,说不得就要想着办法找茬!琏儿虽说读书上头不精心,不过总算粗通一些人情世故,也不是什么贪鄙之人,回头再寻摸几个师爷幕僚帮衬着,就算无功,也能无过!不过,就怕人家想要算计琏儿,却从内宅着手!”
王熙凤眉头一竖:“孙媳别的不说,难道还怕这些手段不成?”
林母心中一叹,王熙凤那就是胆子太大,没什么事情,是她不敢做的,竟是说出过谋反也不怕的话来,这不是傻大胆是什么!因此,林母皱了皱眉,说道:“你这般想法,我如何放心叫你跟着琏儿赴任!”
王熙凤赶紧说道:“老祖宗,是孙媳错了,还请老祖宗教导才是!”
林母点了点头,说道:“妻贤夫祸少,你跟着琏儿外任,一方面盯着琏儿,别叫他被人糊弄了,另一方面呢,自个也得注意了,许多事情却是千万不能做的!”
王熙凤做出一副低头受教的模样:“凤儿没读过什么书,这些还真不知道,麻烦老祖宗跟凤儿细细说说呗!”
林母便说道:“琏儿到外面做的是一地的父母官,下面难免有些孝敬什么的,不过,这孝敬也得看,有的能收,有的却是不能收的!如那三节两寿,下头惯常的孝敬,那是官场上头的惯例,你若是不收,反而叫人心中惴惴,难免生出一些想法来!但是其他的,若是如什么包揽诉讼之事,这却是万万不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