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野坐在地板上,烦躁地抱住了脑袋。
最开始他以为自己被关禁闭了,心里还暗暗嘲讽这种小儿科的惩罚方式,但很快他就现不对劲儿,这个房间……太小了。
房间没有窗户也没有灯,一丝光线都没有,是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江野背靠着墙坐在地板上,张开双臂,就能碰到两边的墙壁,双腿伸直时,脚尖抵住了对面的墙。
江野尝试着站起来,脑袋马上就撞上了天花板。
这房间的面积不足一平米,高度也差不多只有一米,成年人呆在里面无法躺平,也站不直身体,只能蜷缩着坐在角落。
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这是个方形的棺材。
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涌来,江野只在里面呆了两个小时,就产生了严重的幻觉。
他感觉四面八方的墙壁都在向他靠近,天花板在压他,墙壁在挤他,五脏六腑仿佛都要从身体里挤出来。
在没有任何变化的黑暗环境中,江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于是时间就仿佛停止了。
他开始感到呼吸困难,觉得自己一定已经耗尽了房间内的氧气,然后他短暂地昏了过去,当他再次醒来时,现空气和之前并没有差别。
房间其实是有隐蔽的换气系统的,氧气含量一直都维持在人体可以接受的程度,江野之所以昏倒,纯粹是心理原因。
被关进来的第一天,江野就只是睡觉。
睡也睡得不安稳,他的伤口疼,身体也伸不直,全身的骨头都是累的。
第二天,江野脸上的刀伤已经不再流血,他用手指慢慢摸着,可以摸到凸起的疤痕,像长长的虫子一般横亘在他的脸颊上。
墨恩斯一直没有来过,每隔很长一段时间,房门上会打开一个小小的窗口,透进来的不是光,而是佣人送进来的面包和水。
一个朴素的小麦面包以及一小瓶水,这就是江野一整天…甚至两天的全部口粮。
这点儿东西只够吊着他的命,让他不饿死。
墨恩斯以为江野曾亲身经历过饥饿的恐怖,会很容易屈服于这种惩罚,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江野竟然就这样开始绝食了。
每天送进去的面包,他一口不动,水也不喝。
他用第一天的水洗干净了自己的脸,剩下的就全部洒在地板上。
之后的每一天每一夜,几乎每一分钟,他都在墙角坐着,右腿屈起,手肘搭在膝盖上,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黑暗,仿佛一尊石像。
他就是在用沉默来抗争,用自己的意志力强撑着。
这和被困在迷途镇那时不同,虽然那时候他也是在忍受饥饿和干渴,但那是因为没有办法,而现在呢,香甜的面包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可他就是不碰,看也不看一眼,就这么硬生生地挺着。
时间太漫长了,每一秒都像一个钟头,江野分不清自己有没有睁开眼睛。
他开始频繁地做梦,有时候醒着也做梦,彩色的幻觉就那样鲜活地在他眼前跃动。
不知过了多久,江野已经没有力气维持坐姿。他蜷缩着躺在地板上,像一条流浪街头,最后死在无人问津的巷子里的小狗。
这个黑暗的窄小房间真正成了一口棺材。
但是他还是没有死,只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门开了。
当江野再次清醒,他见到了久违的阳光,从白色的薄纱窗帘中透过来。
天花板那么高,四周的墙壁离他那么远,床边的桌子上摆着绿植,这一切都让江野感到了极致的愉快。
他以为自己死了,上了天堂,然而这种幻想在看到墨恩斯的一瞬间就破灭了。
墨恩斯是上不了天堂的,江野如此笃定。
所以说,他没有认错,没有求饶,但墨恩斯把他放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