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顾不上疼痛,手脚并用地爬到苏忆桃身侧,想去察看她后脑勺的伤势。
“妻主!你的伤?”
短短几个呼吸间,间的伤口早已痊愈,苏忆桃当然不能让他察看,“别过来!”
暮泽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怔愣在望着眼前面容阴冷的女子。
一泓秋水般的狐狸眼,泛起深不见底的悲凉,灼热而炽烈的光泽开始退散,最终逐渐化作一潭死水。
仿佛是天穹之上逐渐暗淡的星光,无可奈何地向命运妥协地低头。
暮泽不敢犹豫,扬起巴掌,狠狠地抽在脸上。
“啪!”
憔悴苍白的面容上,红红的巴掌显得印分外清晰,再加上暮泽毫不顾惜自己,右侧脸颊以肉眼可见的度高高肿起。
眸中水雾朦胧,恍若西江明月,遗落俗世红尘,清冷矜贵,惹人怜惜。
苏忆桃面色一凝,猛然抬头,云鬟间珠钗轻颤,出杂乱无章的脆响,看暮泽的眼神也变得十分凶狠。
苏忆桃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小狐狸竟敢擅自打伤自个儿?
“你干什么?!”
冷凛的质问让暮泽浑身一抖,被她突如其来的冷漠给吓得六神无主。
“妻主…我错了,我!”
暮泽慌忙调整姿态跪在她面前,使尽浑身力气用额头撞击着地板,出“咚咚咚——”的声音。
“我不是故意把你推下床的,妻主,我真的…不是…我……”
头顶传来苏忆桃悦耳的轻笑,不知为何,暮泽却从中听出几分讥讽。
直到此时,反应迟钝的暮泽才彻底明白过来,当初苏忆桃的话究是什么意思。
当身后不再空无一人,才会顾虑重重。
只要暮泽与前朝旧人有所牵扯,就势会落下把柄,行事说话有所顾虑。
初见之时,暮泽孑然一身,无所牵挂,倘若哪日不堪受屈,自戕便是,不过是草席一裹,孤魂野鬼,没有什么可怕的。
今非昔比,暮泽6续与沉星、徐镜这些隐藏在苏氏朝堂蓄势待的旧人有所牵扯,在苏忆桃身前侍奉伺候,自当时刻谨言慎行。
一旦出错,便会连累他们。
苏忆桃扶着血迹尚未干涸的桌角起身,又用干净的那只手将垂落在胸前的丝撩到身后,并且用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
几番擦拭,指尖依旧残留着淡淡的红色。
暮泽整个身子都匍匐在地,不断叩,并未注意到苏忆桃的脸色因为他的举动而变得愈阴沉。
“暮!泽!”
白釉双龙烛台上,烛火摇曳照红妆,苏忆桃哂笑一声。
“小狐狸又不听话了~”
暮泽不敢抬头看她,像只鹌鹑般垂着脑袋,“对不起,我不该踢你……”
“妻主,我知道错了!”
看到他瞻前顾后的模样,苏忆桃更是心中泛痒,火气蹭蹭往上窜。
两根手指掐住他的脸颊,食指弯曲垫住他的下巴,强迫暮泽抬头与她对视。
“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错在哪!”
暮泽的心沉入谷底,眸光黯淡,“请妻主明示。”
苏忆桃冷声道:“本宫早就说过,你是我的私有物,灵魂如此,肉体亦是。没有我的允许,你无权伤他分毫。”
“我这人嗜酒,酒后疯癫,是我薄你,踹便踹了,其实也没什么——”声音戛然而止,后话不必明说就已了然。
暮泽眉头轻颤,害怕苏忆桃会因此迁怒前朝旧人,心中愈忐忑。
“妻主……”
暮泽惶恐不安地抬头,正好对上苏忆桃那双清澈的眼眸,一时间让跪在地上的少年自惭形秽。
他的身体瑟缩一下,视线被泪水模糊,咬着嘴唇不敢说话。
金镯碰撞,金铃摇响,在满是酒香的寝殿中出令人窒息的响声。
可这袅袅仙音,落在暮泽耳中,就是无止无休的折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