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就是翠烟楼了,要去看看吗?”
宋知钰凝神,循着周彻安的目光望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座五层高的小楼,是整条街道上最高的一座楼,门上的牌匾是三个烫金的大字——翠烟楼。
不过是一座青楼,看上去竟要比好多官员的府邸都要气派。
宋知钰心里清楚,自他进入衙门的那一刻起,一举一动都在沈问的监视之中,今日只要踏入了翠烟楼,恐怕就不是这么好出来的了。
“不必,我们……”
突然被人撞了一下,宋知钰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抬眸看向撞他的人,对方只是看了他一眼,做了一个手势,随即很快消失在人群之中。
宋知钰双眸倏地睁大,瞳孔微缩,心跳如鼓鸣般在胸腔里狂震,双手抑制不住的轻轻发颤。
“你没事吧?”周彻安立刻将他扶住,关切的问。
宋知钰立刻摇头,语气激动道,“我没事,有点事要处理,你先回衙门去。”
话音落下,宋知钰立刻快速追了上去。
朱雀大街的人很多,因为要避着行人和摊子,他有好几次险些跟丢,但对方却好似故意的一样,见他跟不上又放缓了脚步。
显然对方是刻意引他前去,但又想甩开他身后的探子。察觉到对方的意图,宋知钰立刻打手势,示意暗处的阿墨引开沈问的人。
绕了一个大圈子,最终又回到了朱雀大街,宋知钰站在一家酒肆前,抬眼看了一下上方的牌匾——浣溪坊,没想到一家酒肆竟然有这么雅致的名字。
没有任何阻碍,他直接上了二楼,临街的包厢门半掩着,刚才那人似乎就是走进了这间房。
推门而入,里面却是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
紧绷的身体渐渐松懈下去,宋知钰心里好似被人挖了一块,眼底的光瞬间消失。
盛雨霁端坐在桌前,面容清冷,眉目清隽,嘴角噙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笑意,“怎么?看见我很失望?”
宋知钰一愣,深吸了一口气,在他对面坐下,接过那一盏茶轻呷了一口。
这茶和萧寒砚泡的有得一拼,茶叶完全没有泡开,茶香也没有,入口是一嘴的浮沫,苦涩无比,白瞎了这好茶。
“没有,只是有些惊讶。”宋知钰放下茶盏,轻抿下唇。
盛雨霁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想说什么?还是想问什么?”
宋知钰有些无措,指腹摩挲着杯身,“就是……刚才那个手势,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个手势是他爹在指挥作战时常用的一个手势,宋家军内无人不知。倏然看到有人做这个手势,他还当是父兄回来了。
盛家如今是门庭若市,他不方便上门拜访,没想到盛雨霁竟然想出了这个见面的法子。
“我和你爹是旧识,知道这个手势不足为奇。”猜到了他心中所想,盛雨霁叹了口气,“我也希望宋大将军还活着,但……事与愿违。”
盛雨霁从一旁提起一个包袱递了过去,示意宋知钰将东西打开。
宋知钰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双手隐隐有些发颤,打开黑色的包袱,里面放着一个白色的罐子,约摸有酒坛那么大,“这是……”
“是应州城的一抔土,应州的情况你也清楚,大火之后再也找不出一具完整的尸首。给大将军立一个衣冠冢吧,总不能让他魂归他处还无人祭拜。”
提起宋泽,盛雨霁脸上露出悲戚之色,好像看到了自己的明天。为国捐躯才不堕大将军威名,死在自己人手里不免有些憋屈。
心脏好似被一只大手仅仅攥住,用力拉扯,宋知钰呼吸一滞,按着罐身的手因为用力过低而泛白。
回京后他消沉了一年之久,用尽各种手段想要查清应州惨案,但都无济于事。因为没有亲眼看到父兄的尸体,他便一直逃避这个问题,好像只要一日不立衣冠冢,就能再次见到他们。
已经结痂的伤疤被用力撕开,血淋淋的暴露出来,也没有那么不容易接受。
“好。”宋知钰嗓音低哑,隐隐有些发颤,“盛将军,你在应城待了那么久,有没有查到什么?”
盛雨霁摇头,笃定的开口,“没有,别查了,好好活下去。”
宋知钰没有接话,所有人都不希望他再查应州惨案。
宗祠
酒肆的窗柩常年失修,上面布满了灰尘,风一吹就发出“吱呀吱呀”难听的声响,尘土也随风飘满了整个二楼。
木制的楼梯高而狭窄,仅仅能容纳一人通过。
街上小贩的吆喝一阵高过一阵,宋知钰目光呆滞,怀里抱着骨灰坛子,身形摇摇晃晃的下楼梯。
刚走出没两步,脚下一滑,整个人重心不稳往前扑了过去。
宋知钰瞬间回神,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立刻用力抱紧了手里的坛子,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反而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熟悉的檀香味儿瞬间将他笼罩其中,宋知钰回头看了一眼,正欲开口,突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萧寒砚干脆利落的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快步出了酒肆,在附近找了一家医馆。
大夫的说法依旧是老一套,气郁成结,忧虑过重导致,必须得放下心结才能养好身体。
萧寒砚脸色阴沉的从药童手里接过药碗,再回内室时床上的人已经不见了,一旁放着的骨灰坛子也一起消失了。
他心下一惊,立刻抓住了一旁碾药的药童,“刚刚这个屋子里的人呢?”
药童战战兢兢的回答,“那……那位公子出去了。”
“去哪儿了?”萧寒砚声音急促,一张脸如冰封般阴冷狠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