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他而言不公平。
“在……你去京城后不久,伯父主动给了写了一封信。”萧寒砚呼吸渐沉,回想起那封信,抱着宋知钰的手越来越用力。
不过是两个十几岁的孩子,做的那些事怎么能瞒得过征战沙场数十年的大将军?
宋大将军给萧寒砚写了一封信,他知道萧寒砚的处境不好,提出可以帮他脱离胡公公的势力,隐姓埋名去其他地方好好生活,但前提是他不能再联系宋知钰。
萧寒砚怎么可能会答应?
在他拒绝之后,宋大将军强行切断了他和宋知钰之间的所有联系。
萧寒砚自知自己人微言轻,什么都做不了主,只有一步一步的爬上更好的地方之后才有话语权,才能站在宋知钰的身边。
为了向宋大将军证明他有能力保护好宋知钰,在宫里不知道受了多少算计,也用了多少肮脏见不得人的手段才爬到这个位置。
他派人去应州一方面是为了保护宋知钰,另一方面也是想告诉宋大将军,他如今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小孩子了,他想要什么就一定能得到。
也就是那个时候,他收到了宋将军寄来的第二封信。
信里宋将军语气不再强硬,反而带上了几分讨好,甚至将宋家在京城的一些钱财全部送给了他,只求他在关键时刻能够保护宋知钰一二。
也就是那个时候起,萧寒砚才知道宋家大厦将倾,宋将军也是走投无路了,所以才会给他写了这么一封信。
他曾想过宋家要是出事宋知钰会有多难过,因此写了无数封信想要让宋将军保全宋家,另一方面也在朝堂上帮忙周旋,但最终还是无济于事。
宋将军可以带着宋家十万大军撤退,但他们一旦退了,受苦的是那些无辜被牵连的百姓,因此宋将军选择了和应州共存亡。
虽然改变不了大局,但至少拖了一些时间,撑到了盛雨霁前去。
这些话宋知钰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真真假假的证据夹杂在一起,他没有辨别的能力。
良久,宋知钰深吐一口气,缓缓阖上了双眸,背过身去不愿再理会萧寒砚。
一阵窸窣的声音传来,萧寒砚似乎是上床了,虽然和他隔了一个身位,但依旧让人难以忽视。
暮色四合,狂风裹挟着雪花,枝桠簌簌作响——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因为这场大雪,宋知钰睡得并不安稳,磨磨蹭蹭了好久没有半点睡意。
夜已过半,在他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低缓的嗓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你真的很想去江南吗?”
反复吞咽两次,宋知钰稳定心神,语气坚定,“是。”
“过些日子,你带上小桂子。”萧寒砚最终还是没有拗过宋知钰妥协了。
宋知钰说得没错,他不喜欢宋知钰身边的每一个人,无论是谨小慎微的周彻安还是忠心耿耿的阿墨。
但他从未想过要将宋知钰身边的人一一铲除,只留下自己。
如若需要用手段将宋知钰留在身边,在宋知钰刚回京城时他就该用了,而不是等到现在。
如果一开始就没有得到,或许不会这么痛苦。往往是得到了再失去,更让人难以接受。所以萧寒砚才迟迟不肯让宋知钰离开,只期盼着能将他在身边留久一点,再久一点。
但宋知钰的心性如何他再清楚不了,态度强硬的把人圈在身边,反而会适得其反。
宋知钰没忍住出言讥讽,“带上他做什么?被你监视吗?”
萧寒砚一哽,用力将人抱住,将头埋在了宋知钰的脖颈处,“落落,你不能将所有的问题都怪在我身上。我没有做过那些事,你心里也是清楚的,我根本就没办法。”
“彻安呢?这也是有人逼你做的?”宋知钰闷声回了一句,就不再说话了。
宋知钰早该想到这一层,在盛雨霁进宫时,周彻安的生命就已经进入倒计时了。即使是萧寒砚不对他动手,盛家和其余保皇党也不会放过他。
如果那时让周彻安假死离京,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只是那时候宋知钰接受不了这个结果,只想着和周彻安渐行渐远了,刻意不去打探他的消息。
萧寒砚声音微冷,夹杂着丝丝颤音,“是,周彻安的事是我做的,他这个人心术不正,为了往上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就是不想他留在你身边。但除了他,我从未对你身边其他人动手过。”
“那是因为我没有别的朋友。”宋知钰一语道破。
话音落下,屋内陷入长久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次传来。屋内似乎换了新的炭盆,暖和了不少。门被打开又关上——萧寒砚出去了。
心口钻心的疼,好似重伤初愈,伤疤再一次被人揭开。
宋知钰躺在床上,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自从那晚萧寒砚离开后,宋知钰有好几日都没有见到他了,就连小桂子出现在他面前的次数都降低了。
三天之后,萧府来了一位不算客人的客人。
看到苏霖的那一刹那,宋知钰先是一惊,而后又觉正常。
他咳了两下,哑着嗓子问,“来找萧寒砚的?”
如今朝堂之上斗得如火如荼,各方势力都已盘算清楚,他们也不需要再演了。
“我来找你。”苏霖看着他病怏怏的样子,心里一阵担忧,再这么下去身体迟早拖垮。
鸦羽似的睫毛轻闪了两下,宋知钰坐直了身体,斜乜了他一眼,嗓音凉薄,“你是来当说客的?”
“我来带你走。”自从苏霖知道宋知钰已经知晓他的事情后,就猜到有这一天了,宋知钰不信任他也实属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