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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阅居>天纵骄狂讲的是什么 > 第55章(第2页)

第55章(第2页)

肋骨断了几根,吐息里血腥气甚重。他想握弓,然而手脚不听使唤。因倒在尸堆中的缘故,他被当作死人,无人去顾他。

蒙眬间,楚狂似听闻有穿云裂石之响自船楼上传来,仿佛鬼神在构兵接战。腔膛被震得隆隆作响,穹顶将倾一般。不知过了许久,那响声渐息了,身边的吼喊声也弱了,唯有雨针落在身上,扎扎刺刺。身子冻得冰冷,意识渐趋涣散,楚狂惘然地想:

他要死了么?

到头来,他未能见到玉鸡卫,未能帮上雷泽营军士的忙。人的性命真是脆弱之极,便似未及燃起焰苗、就被一抔海水浇灭的柴薪。楚狂咳了几声,吐出的是游丝样的气,还有大片的血。

忽然间,他感到有人缓缓走来,轻柔地扶起他,将他担在身上。

这动作教他谙熟,仿佛令他顷刻间置身于数年前的地肺山边。他自尸堆里被人翻出,被一步步担负着,逃出生天。

他睁眼,望见身前那人残破的银面,小声呻吟道:“师……父。”

电光劈开天野,明晃晃印在天幕上,似瓷上的裂纹。师父背着他,在滂沱大雨里慢慢地走,闻言回,温和地道:“怎么,身上有哪儿不舒服么?”

“痛……得厉害。”

“忍一忍,我带你出去,回到雷泽船里,便能治你这折疡了。”

楚狂说:“我身上……还有金创……是不是流了许多血?师父……我弄脏您披风了。”

他嗅到浓厚的铁锈气,勉力撑开眼皮,果不其然,他们行过的路上留下一道颀长血迹。然而这时他忽见师父披肝露胆,皮开肉绽,血水淋漓。那不是他流的血,而是银面人的。

“师……师父!”他惊叫道,顾不得自己身中剧痛。

银面人依然笑着答他:“不打紧的,楚狂。”然而每说一句话,便有大股鲜血自其口里涌出。楚狂颤声道:“是玉鸡卫……做的么?”

“人死如灯灭,我早便灯尽油干了。便是没有他,我也会死的。”银面人叹道,“我虽重创玉鸡卫,却被他脱逃,而今也无力追及了。寿限已至,今日当是我故世之时。”

“不……我不要……师父死……”

忽然间,楚狂止不住地泪如泉涌。

他茕茕孑立,一无所知,是师父将宛如破壳幼雏般的他拾回。师父教他箭法,授他武艺,无数个遭过去梦魇所困的夜里,师父坐在榻边,轻轻拍他脑袋,哼一支轻柔的曲儿。同他一块在篝火边烤肉、大块朵颐的师父,夜夜到破寺墙边用筷捉治头痛用的琵琶虫、总被蚊蚋叮得一身大包的师父,笑容总是温和安舒的师父……当万万千千的人白眼看他,将他践踏在脚下,是这样的师父将他自尘灰里拾起。

“师父……你还没能回蓬莱,我也还没学好你授我的技艺……不要死……师父……”

失血过多,讲到后来他语无伦次。银面人含笑道:“离今日过去还有十个时辰呢,我不忙死,待把你的伤医好再讲。”

楚狂揪着他披风,声息渐弱。银面人回头一看,只见他阖目昏死了过去,然而面带忧色,昏也昏不安稳似的,身上浇透了雨和血,似只可怜的小落水犬。银面人笑了笑,将他自怀上解下来,轻轻放在船栈上,抚了抚他的脸庞。

“我的路至此便走到头了。”银面人低声说,“但楚狂,你会走一条与我截然不同的路,你来日方长。”

尔后他旋过身来,向着滂沱大雨,神色忽而凛冽如霜。

一道电光劈过,映亮了一个崔嵬身影。玉鸡卫立在甲板的另一头,浑身披创,肚破肠流,然而笑容仍旧狞厉。

“还以为你方才投海,是想自个赴往阴府啖茶呢。”银面人冷冽道,向着楚狂时的柔和神色已不见了。“看来非得要我押你一程不可,老匹夫。”

“你一心寻死,便是重创你,你也似无知无觉,好生无趣!”玉鸡卫的目光落在昏死的楚狂身上,哈哈大笑,一面笑,一面咯血,“老夫在等着你的破绽出现,这小娃娃便是你的累赘、弱处。看看系带罢,你的承影剑在哪里?”

银面人往腰间一瞥,正见腰间空空荡荡,再抬头一望,竟见承影剑正把在玉鸡卫手里。原来是他先前因受重伤,剧痛噬心,在弯身扶起楚狂时竟不察腰间的系带将断,教承影剑落到地上,又被玉鸡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去。

“虽无承影,又当如何?”银面人笑了一声。

“玉鸡卫,杀你者我也,非剑也!”

玉鸡卫正缓缓迈步,水幕自天穹里挂下,极目之处昏昏濛濛,唯其身影清晰可辨。老人目光如炬,银面人眸如泼墨,两人相向而行,煞气腾天,一触即。

“好,那便启第二合厮杀罢!老夫会让你晓得——”

玉鸡卫哈哈大笑,如彪虎一般咆哮:

“在瀛洲,唯我独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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