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玉寒宫知道,是他变了。就像知道了真相再也提不起精神,连往日的玉寒宫都不像了。
这样的他,刑昊天还能留几天?
园中一棵参天古树,枝繁叶茂,树干一人双臂合抱都抱不住。玉寒宫坐在离地不高的一根粗枝上,背靠着树干,一手拿着酒壶,一手在膝上拍拍打打,嘴里哼着小曲。
此时正值傍晚,日头已经落到山腰处,正是夕阳最美的时候。
「教主夫人,您在这儿歇着啊?」树下突然传来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语调不正经,却让人烦不起来。
玉寒宫一低头,见程煜正咧嘴朝他笑。这男人跟他有几分相似之处,一见他,他就忍不住想笑。晃了晃手里的酒壶,问:「你要上来陪我喝两口?」
程煜唉了一声,「我怎么敢?」
玉寒宫笑而不语,抬头看着前方。
「要不我陪你聊聊天吧?」树下的人又说。
他低头看程煜一眼,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说起来,你回来这么些天没缺胳膊没少腿的,算是天刑教历年来大事中的一桩。」
「那又如何?」
程煜嘿嘿一笑,「也只有一人有这样的待遇,可见教主对你……」接下来不外乎是那些深情赞美的词句,听得玉寒宫这样拿情话当家常话说的,都有点受不了。
「……教主用情至深,感人肺腑,一片痴心日月可鉴……」
「等等!」他举手示意程煜停下,「你说的是刑昊天吗?」这百年难得一遇的痴情种只应天上有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就这么想凑和我和刑昊天?邪教的人都这么闲?」
他一连几问,最后程煜笑着总结了回答,「我不过是喜欢凑热闹。」
这答案还真让人哑口无言。
树上的人不再开口,树下的人也没有要走的意思,程煜在原地踱了几步,抬头问玉寒宫。「你心有所属了?」
想了想,玉寒宫随意回道:「算是吧。」
「那为何没在一起?」
「天底下没有什么是一定能成的,真能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又有多少?」玉寒宫仰头喝酒。
程煜皱眉,「你既然喜欢那个人到念念不忘的程度,为何不再争取一次,反而在这里醉生梦死?」
玉寒宫低头看他一眼,笑了两声,并未回答。
两人又沉默半晌,见程煜一副不给答案就不走的架式,玉寒宫这才说:「念念不忘也好,醉生梦死也罢,都是我自己的事。」
「感情难道不是两个人的事?」程煜反问。
玉寒宫眨了眨眼,像是有一瞬的茫然,然后像是自言自语似地,「这话你为什么不对刑昊天说……」
程煜摸了摸鼻子不说话了,不对刑昊天说是因为……他不敢。
这时玉寒宫又道:「那人现在过得很好,我又没跟他山盟海誓定终身,何必要拿自己的感情强加于人?」说完仰头举起酒壶又大口喝着。
「可你现在这副样子……」程煜欲言又止。
擦了擦嘴角,玉寒宫直言,「我快乐或者不快乐都无法得到心中所爱,既然是为他着想,我又为什么要管自己不快乐呢?」
程煜仰头看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左思右想一番之后,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你就真的对教主一点感情都没有?」
玉寒宫眯眼看着山那头漫天的红霞,表情有一丝茫然,「感情有很多种……我要的很简单,是他想复杂了。」
程煜听了,在树下焦躁地走了几个来回,最后终于抬起头朝他吼了一声,「你们两个就是瞎折腾!承认一见钟情有那么难吗?」
啪一声,玉寒宫把酒壶扔了下去,也不知砸中了没有,再低头,树下已经不见程煜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