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寒早咽下了嘴里的饭,听到这儿,他也生气道:“我们就一下子生气了,他这番话也太过失礼了。问他何出此言,他就说……”
温寒突然不说话了,他脸上的怒气也忽然消下去了一些,欲言又止地看向沈怅雪。
沈怅雪倒是面目平静。见温寒看过来,他笑了笑,坦然地看向钟隐月:“他说我是畜生妖怪,给得多就是为祸人间。”
钟隐月瞪大了眼。
啪的一声,他把手里的筷子给猛地摔到了地上,人也腾地站了起来。
弟子们纷纷放下碗筷,低下头,不敢声张。
只有沈怅雪坐在原地,不动声色,也没有低头。
钟隐月站着,难以置信地望着他:“白忍冬说什么?”
“他说,我是畜生妖怪,师尊给我的东西多,便是助纣为虐,为祸人间。”沈怅雪再次平静地复述了一遍,“他还说,乾曜长老说得果真没错。”
钟隐月被气笑了。
钟隐月猜的没错,他果然一早就从乾曜那儿知道了沈怅雪是灵修的事。
秘境之后回来,要钟隐月查沈怅雪,就是想要他查出来沈怅雪是灵修的事,然后冷落排挤他。
“天杀的东西……”他笑得直骂,“听了一两句话就回来指天骂地,上房揭瓦……真是该是哪儿的人就肯定是哪儿的人,我还以为……他还说什么了!?”
“别的倒没什么。”沈怅雪道,“前前天的晚上便是大家大吵一架,不欢而散。只是,或许是窦师妹奉师尊之命,这两日已经又与他接触过了。白师弟昨晚便闯进我宫舍里,又羞辱我一番。之后其余师弟师妹听到动静,一同前来,就听白师弟说,乾曜长老同他说,他这般的剑修之才,理应得着最好的东西,而不是师尊抠抠搜搜从指头缝里漏出来的这点儿打发乞丐的小玩意儿。”
钟隐月听得脑子一白,又一乐。
“他说什么?”钟隐月说,“到底谁是畜生!?个天杀的东西,我就该在他还没觉醒的时候给他炸死!!”
钟隐月勃然大怒,其余人都不敢说话。
钟隐月气得脸红脖子粗,骂骂咧咧地骂了一堆。
沈怅雪望着他这般气愤,心中默了会儿,没来由地有些愧疚。
他拿起帕子,掩住嘴。
钟隐月怒气冲冲地骂了半晌,心中不解气,撸了撸袖子,又要去乾曜宫讨个说法去。
弟子们哪儿敢拦他,都低着头不敢言语。
听到他要去乾曜宫,沈怅雪站了起来:“师尊。”
“啊!?”
“恕弟子冒犯,但师尊,还是别去了吧。”沈怅雪说,“白师弟如今刚转门,师尊便上门去讨说法。外人瞧着,便是师尊本就不乐意拱手让人,不得不将人让出去后又咽不下这口气,便上门诋毁呀。”
他这么说,钟隐月沉默了。
确实有几分道理。
可钟隐月是真咽不下这口气:“那我也不能让你白白受了这份辱啊!”
沈怅雪闻言,上前走了几步,在他跟前又规规矩矩地跪了下来。
沈怅雪仰着头看他:“自然是不会白白受辱的。师尊也不是不知道,乾曜门如今是蛇鼠一窝,乾曜长老更是私底下早出了事,如今能否好生教书育人,也是个问题。所以即便是去了,也不见得白师弟能好到哪儿去。”
“而且,师尊今日提了白师弟转门之事,掌门立马就吩咐下来,当天就把礼办了,让长老领走了人。我那时,可是师尊亲自东奔西走,费了好大的事,才终于得见天日的。如此可见,掌门十分重视此事,早就想把白师弟
让给乾曜长老了。”
“乾曜长老又明明因着前些月的虐生之事,已被禁止传道受业五年了,自然门下也不能再多弟子,可掌门还是让白师弟去了乾曜门。这又说明,掌门要给乾曜长老和白师弟开例外。”
“师尊,这就是说,掌门还是将乾曜长老和白师弟放在心尖上的。若是您去找说法,最终一定会闹到掌门那处。到时候,定是师尊吃瘪。”沈怅雪说,“师尊,人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白师弟也不过是口头羞辱了我几句。若想找回面子找个说法,日后有的是机会,师尊不必此时犯险。”
他这样说,钟隐月又没了脾气。
他看看沈怅雪,又转头看看外面,最终长长叹了一口气。
钟隐月看向还坐在桌子边上的那几个弟子,道:“都过来。”
几个弟子站起来,乖乖过来了,跟沈怅雪一起跪了下来。
钟隐月问他们:“你们,也觉得我给的东西是在打发乞丐吗?”
几个弟子立马摇头如拨浪鼓。
“我们不过才筑基期,师尊担心给我们法宝会使用不当进而受伤,是师尊疼爱,愿意为我们多虑。”温寒说。
“温师兄说的是,”苏玉萤也说,“我们也觉得白师弟说话太过分,那晚才起了争执……”
陆峻也点着头:“可白师弟却跟我们也吵了起来,那晚才不欢而散。师尊,您的良苦用心,弟子们都知道的。”
都这么说,钟隐月才放下了心。
门里幸亏只有一个白眼狼。
“那就好。”钟隐月说,“那今天就先这样吧,都回去吃饭。”
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起来。
苏玉萤踌躇了一下,在起身前问:“师尊,您是……早知道沈师兄是灵修了?”
“我早知道啊。”钟隐月道,“我听着你们刚说的,是也知道了?”
“是,弟子们是都知道了。”苏玉萤说,“但是无妨的,灵修也是师兄。沈师兄人这般好,无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