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景又想起陆劲在?大老爷面前的顺从。
很多次就连林如景都看得出来陆劲对?大老爷那些?长篇大论不感兴趣,但他仍旧会很耐心地?听完,哪怕注意力已经分散到目光都涣散飘忽,但只要大老爷停了下来,陆劲都会很给面子的说出论点,与?大老爷探讨一二。
他那时?候以?为陆劲是尊敬长辈,心里有孝道,因此还试图翻起大房不敬老太太的往事?来,让陆劲对?林如昭心生反感。
只是很奇怪,陆劲对?此一直没什么反应。
现在?林如景知道了,陆劲骨子里也林如昭一样,心里没什么孝道。
果然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林如景愤恨地?想着。
他上去敲院门,没有任何意外的,院门紧闭,无人答应。
林如景转头看向陆劲,表示自己也没了办法。
林如昭带着陆劲回来,意图解救二夫人这?件事?,宛若火种落干柴,在?上房烧起了熊熊大火。
前几次林如昭回林府,都只送了礼,却?推三阻四不肯见?林老太太,这?样的怠慢早让老太太记在?心头,因此这?次见?她登门,目的却?是为了挑战她身为祖母的权威,老太太又怎肯给好脸色,于是索性就叫丫鬟闭上门户,任林如景怎样敲都不肯开。
闻讯赶来的林如晚在?旁急得团团转。
据她说二夫人侍疾这?些?日子都待在?上房,不得回去,就是她这?个日日在?府上的亲女儿,也只能?遥遥见?二夫人一面。
二夫人当下很不妥当,身体状况不容乐观。
可林如景听了后,却?无动于衷:“老太太不肯开门,你让我怎么办?”
林如晚着急地?唤二老爷:“爹。”
二老爷也无可奈何。
林如晚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陆劲:“堂姐夫,求求你救救我娘。”
陆劲听罢走上前来,目光定定地?落在?锁闭的院门上,看到两扇门合得纹丝不动,想来背后一定是上了插销。
陆劲歪了歪脖子,活动了下手脚筋骨,也不说话,只是轻描淡写地?上前两步,侧身抬腿对?着闭合的院门一踢,动作轻松写意,腿风却?极为凌冽,那一瞬得横扫竟让空气短促地?尖啸了声。
而后便听‘砰咔’两声,木头做的插销在?门后断裂,木屑纷纷,没有插销做支撑,院门顿时?被破开,露出院中一众丫鬟目瞪口呆的表情?。
陆劲却?已将腿放了下来,很不当回事?地?道:“进去吧。”
林如景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的目光下落,停在?了彻底断裂的插销,他看得牙齿都发酸,仍旧难以?想象陆劲究竟是怎样踹开这?紧锁的大门。
倒是林如晚,看到了地?上那断成两截的木头,她眼里多了些?畏惧和惊慌,脖颈往衣领中缩了缩,好似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感到一些?安全。
院门动静大,又有婆子及时?报信,躺在?病床上装病的老太太立刻知道了她的不孝女婿把院门踹了,要来闯上房了,于是本?来没病的也要被气出了剧烈的咳嗽声:“林如昭找了个好夫婿,专门来气死我的,是吧?”
她说着看了眼低眉顺眼立在?一旁的二夫人,素钗素衣,因为睡不好觉,又被苛待了饮食,脸庞迅速消瘦下去,那两侧的颧骨因此被高高地?顶起,侧边脸颊则惨烈地?凹陷了进去。
尽管林老太太正是折磨儿媳的罪魁,她却?并无这?方面的自觉,反而极为厌恶地?看着二夫人:“你倒是抱上大腿了。”
就这?会儿功夫,陆劲已经进得屋来。
他先打量了眼二夫人,几日不见?,她不仅消瘦得厉害,也因为精神的折磨,人有些?恍惚了,明明见?到了他,却?想不起来他的身份似的,皱着眉地?看着他。
反而是躺在?床上的病人生龙活虎的,体态发福也不知克制饮食,成日躺在?床上打发时?光,于是短短几日,又胖了一圈。
尽管陆劲早知会是如此,但见?到这?荒唐的场面,仍旧嗤笑出声。
这?一笑,让林老太太听出了轻蔑与?不屑。
很多年了,自从她的大儿子成为了朝廷大员后,她就再也没有受到过如此的蔑视,这?不禁让她想起刚刚守寡时?,她带着两个孩子,艰难地?靠着一双女红手艺求生的日子。
那时?她总觉得她的人生是一座茅草搭起来的危房,岌岌可危,任谁踹一脚都会轻易倒塌在?地?。
她只好过得谨小慎微,与?谁都笑脸相迎,低声下气。
若非大老爷是个好苗子,书?墅的先生再三保证他绝对?可以?金榜题名,出人头地?,恐怕她早已忍受不住,投缳自尽。
林老太太真的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这?些?痛苦的日子了,尽管大儿多有不孝顺之时?,可是她住进了这?围墙坚固的深深宅院里去,再没人敢外人窥伺,出门或宴请时?,大家都很奉承她,她也从那个逢迎的人变成了被逢迎的人。
她很满意,满意到她差点忘了是大儿的庇护才?给了她如此舒坦的生活,一旦大儿放弃了对?她的回护,狂风暴雨能?立刻遮住
她的头。
老太太紧张极了:“林如昭呢?林如昭在?哪?我要跟她说话,她不能?这?样对?她的祖母!”
有丫鬟动了动脚,看上去是想出去叫人,立刻就被陆劲扫过来的目光震慑在?原地?。
陆劲身后逐渐进来了林如景,林如晚还有二老爷,二房的人都到了齐,老太太面露喜色,以?为陆劲不敢对?她怎样,却?听陆劲挑眉道:“这?些?日子,我在?上京听到了些?传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