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舒翰沉默了一会儿。
“太公。”
“若陛下一意孤行。”他叹息道:“你是不是……?”
张安世道:“其实,他也算是一位明君,心有沟壑、眼中有大周江山,虽然没有大周的百姓,可只要这大周屹立不倒,盛世自然还在,百姓自然也是安居乐业。”
“可也正是因为没有大周子民,所以他才会一心想要雄图霸业,想要坐稳皇位,想要彻底掌控皇权。”
“然而,五姓世家可不是纸老虎啊,几百年、十几代人的积累,其底蕴之深厚,就算是前朝之君,也要忌惮七分。”
张安世收起了鱼竿,转过头,看向郭舒翰。
“你觉得老夫做错了吗?”
郭舒翰有些吃惊于张安世的眼神,最后肯定道:“没有。”
张安世点点头。
郭舒翰道:“五姓世家有私兵,再加上,还有辽王、齐王、韩王这三位藩王,也和世家牵连颇多。”
“岳晟风到现在还没能找到当初混在反贼之中的那一批精锐铁骑,王珪依然稳坐在朝堂之上。”
“如今,秦王殿下已死。”
“只要是保住太子萧无忌的位子,保存世家之底蕴,他们依然可以赢到最后。”
“老夫也没有想到他们会如此大胆。”张安世感慨道,“秦王和太子,若论二人德操心性,秦王温文尔雅、博学多识、尊儒重文,乃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守成之君。”
“至于太子萧无忌,不说也罢。”
“可千不该万不该,这秦王殿下乃是武贵妃所出。”
“天命难违。”张安世叹息一声,道:“所以,我看到了世家有所动作,察觉到了袁光印会出手为自己拿死去的儿子报仇,却还是无动于衷,你知道为什么吗?”
郭舒翰沉默下来。
张安世道:“立长不立幼。”
郭舒翰沉思了一下。
顿时明白了张安世的良苦用心。
立长不立幼。
这就是相当于把祖制、把规矩给永远定下来。
当年,太宗皇帝便是如此,才登基为帝,藩王就算是心不服,却也无可奈何。
若是憨太子没有做出那等事情来,当今陛下也就没有机会登基为帝,大周王朝就能真正遵守立长不立幼的祖制。
这样一来,就能直接堵住藩王们的嘴。
立长不立幼,而不是立贤不立长。
张安世继续道:“袁显、张远等人就不必保了,卖国求荣之辈,死不足惜。”
“喏。”郭舒翰道:“太公,王珪应该不会就这么坐视不理吧,李义府等人突然弹劾,世家之人也很有可能会借此机会,除掉太公。”
张安世笑道,“那我这把老骨头,就陪他们玩一玩吧。”
……
今日无早朝,可政事堂忙得不可开交。
因李义府、郭舒翰、褚良三人要形成三司会审,对袁显、张远等人进行审查,人手也就调走了不少。
一下子也成为了朝中最为重要的事,并且,也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不说人人自危,却也有不少和这七人有过牵连的,还有一些原本被张安世提拔起来的,还有一些有心想要依附于张家的官员,那自然是心慌意乱。
所以,整个政事堂还出现了不少岔子,好在并不是什么大事儿,也都能改正过来,不影响到皇帝批阅奏章,不影响政务的处理。
不然,肯定是要有几位官员先人头落地。
而在宣德门外,二十几位士子,已经跪了一天一夜。
这第二天。
已经有人撑不住了。
却没有被抬走,而是直接铺了个棉被,喂了姜茶,便睡在了宣德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