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接一個,秦珏沉默著把餃子往嘴裡?塞。
「秦總……」唐韻再遲鈍也察覺到不對勁。
「今天你為?什麼一個人回?這邊啊?」唐韻問。
唐韻其實早就想?問了,但這個問題的答案想?必不會動聽,在車上?時唐韻偶然間?瞥見秦總眼?角未及消散的薄紅,猜也能猜到秦珏肯定心情不好,甚至,受了委屈。
按說她不該問,秦總這樣的天之驕子肯定不可能讓別人看見自己?的狼狽,而且能讓秦總受委屈的人,她唐韻肯定也無可奈何。唐韻原本?打定主意裝作沒看到的,但眼?見秦珏這樣一反常態的沉默,讓唐韻實在裝不下去了。
秦珏咽下嘴裡?的餃子,眨了眨眼?,沖唐韻擠出一個微笑。
「跟家裡?吵了一架。」秦珏說。
「吵架?」唐韻不解。
「怎麼,我不能吵架?」秦珏反問。
「不是,當然不是。只是……我很難想?象秦總跟人吵架的樣子。」唐韻說。
秦珏自嘲地彎彎唇角。
「是不是關副總說了什麼?」唐韻很敏銳。
關黎和秦珏在公司斗得日漸激烈,唐韻之前跟著秦珏去秦家老?宅的時候也目睹了關黎在秦家然的地位,在唐韻心裡?關黎簡直就是秦家矛盾的暴風眼?。
「你也會覺得我在不依不饒地針對關黎嗎?」秦珏問。
唐韻點頭。
秦珏輕哼一聲?。
「但明明是關副總先心術不正的,他都?挑釁到秦總頭上?了,秦總當然要反擊。」唐韻說。
秦珏訝異地挑眉,沒想?到唐韻看得還挺清楚。
比秦家的白眼?狼看得清楚。
秦珏被?一口氣憋得胸口發悶,在這個世界上?她想?找人傾訴都?找不到,只能開?著跑車滿城亂竄,但不知道?怎麼回?事,對著眼?前的唐韻,她忽然好想?說上?兩句。
「唐韻,我問你件事。」秦珏說
「唐韻,我有個朋友……」秦珏斟酌著開?口,「她現在受人之託幫別人整頓公司,但託付她的人對她有各種不理解,那公司實際和她並沒有多大關係,等合約到期之後她也會一走了之,和那個公司不再有半點牽扯。」
「所以,她現在很寒心,更不願意陷入無謂的爭吵,想?要撒手不管了。」
「唐韻,你怎麼看?」秦珏問。
唐韻認真思索了半天,盯著秦珏的眼?睛輕聲?說:「秦總,你那個朋友很心軟。」
「心軟?」秦珏一愣,好像還沒人這樣評價過她。
秦珏收到過很多關於她為?人的評價,那些被?她清理出公司的蛀蟲,那些被?她打敗的競爭對手,他們說她心狠手辣,說她六親不認,說她翻臉不認人的都?有,唯獨這個「心軟」,秦珏是第一次聽到。
「怎麼講?」秦珏問。
「你是問我要不要撒手不管嗎?」唐韻說:「我不知道?你那個朋友的具體情況,但如果是我的話,我既然已經在公司傾注了心血,那至少要把心血做完看到結果才撒手。」
「不是為?了誰的託付,主要是為?自己?安心,當然也為?了公司里?其他努力的員工。」唐韻說。
秦珏又一次沉默。
唐韻說的話切中她心防,秦珏這個人責任感太強,她確實不可能真丟下做到一半的項目說抽身就抽身,只是憋著這一口氣,她覺得委屈。
但那又怎麼樣呢?誰能一點委屈都?不受?本?來就是她自己?選的,秦太太可沒有拿著刀子逼她當長風科技的好總裁,是她自己?由人及己?,想?起當年她父母一朝出事她一個人如何苦苦周旋才守住了家業,看著和她母親那麼像的秦太太,同情心泛濫。
秦珏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脊背塌下來,其實冷靜下來想?想?,感覺自己?這回?真像是無理取鬧了。
她都?多大的人了,還離家出走?她該當場戳穿關黎的假話把他轟出去。
然而在長風科技的這半年相對而言過得風平浪靜,溫柔鄉仿佛泡軟了秦總的骨頭,眼?前這小姑娘就是罪魁禍之一,秦珏伸出手揉了一把唐韻的腦袋。
柔軟的發頂手感很好,搭配上?那一雙年輕清澈的眼?睛,讓人心裡?什麼氣都?能順過來,秦珏揉過一次就上?癮,但她好歹記掛著自己?的形象,不常有這樣順理成章的機會揉上?一把。
「謝謝你,唐韻,我明白了。」秦珏真心實意道?。
「所以秦總,這個朋友是哪位啊?」清澈的眼?睛盯著她問。
秦珏手上?一頓,默默地從唐韻頭頂移開?。
「一個老?朋友,你不認識。」她打岔。
「餃子吃完了,去把碗筷收拾一下。」秦珏把唐韻支走幹活。
她不是不知道?,以「我有一個朋友」開?頭基本?上?就是在說自己?,但她的真實處境和金尊玉貴張揚紈絝的秦家大小姐完全?不同,秦珏並不擔心唐韻能猜出來,只是這小朋友如果打破砂鍋問到底非想?知道?是哪位朋友,秦珏也難以招架。
總不能給她編一個。
好在唐韻聽話,哦了一聲?就拿起兩人的餐盤走向廚房,兩個人的碗筷少到連洗碗機也沒必要用,唐韻開?了水龍頭自己?沖洗,秦珏聽著流水聲?,端起她沒喝完的半杯酒離開?餐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