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他的眼神慢慢变得担忧而着急,他知道,她此刻肯定是担心自己变换人格了。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恶劣的想着,他完全可以随心所欲,拥抱她,亲吻她,对她做任何自己想象过无数次的事……他可以装作自己被其它人格所掌控,完全不必接受她的谴责与指控。
可这样的念头刚一出现,又被他心中的自我唾弃瞬间湮灭。
"我还不困,你先睡吧。"宁子睿艰难地将眼神移开,关掉灯,伸手轻轻将苏小媛揽进怀里,轻靠着她,没再说话。
干涩的声音中紧含的浓烈欲念,险些出卖他即将压抑不住的渴望。
他突然庆幸自己及时关了灯,黑暗的掩盖下,她看不见自己眸中吓人的火光在激荡。在这种极度安静的时候,要抑制自己粗重的呼吸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尤其是她就在自己的怀里,触手可及的地方,轻软的呼吸吞吐在自己的颈畔。
宁子睿想,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要一只习惯嗜血的野兽守护一只清白无辜的小动物,这本就是超出现实的荒诞。从没有这一刻,他无比地想要变得正常,像个正常人一样,支配自己的身体。
至少,在尤其渴望亲吻她的时候,他不希望自己突然变了一个模样。
连日来应对他莫名其妙出现的各种人格,苏小媛早就已经困倦地再次睡了过去,轻手抱着怀中绵软的小身体,宁子睿只觉浑身每一根神经都在烧疼,火辣辣的热烈,劈啪作响。
他相信因果循环,相信无论生命循环轮回多少次,人的一生中,总有一种执念,不死不休,总有一种罪孽,怯于碰触。
她是他没有勇气碰触的罪孽。
血缘从来都不是他在意的东西,他甚至庆幸他们流着相同的血液,让他有种彼此相溶的错觉,可他不能不在意她的眼光,她一个嫌恶的眼神,都能瞬间化作穿心的利剑,让他万劫不复。
紧紧抱着怀中娇软的小身体,在滚烫的欲-望煎熬中,他睡了过去。
第一次,他开始撕掉对人格变换的恐惧,尝试着接触其它的人格,分享原本该属于自己的记忆。熟悉的噩梦袭来,将他逼得无处可藏,心脏骤缩,冷汗直下,那些曾被压缩在小匣子中的记忆开始疯狂撞击着脑门,扭曲,叫嚣,直逼心脏。
声嘶力竭,混乱的攻击与防守之后,是出乎意料的平静,半夜的安宁。
苏小媛是被脸上阵阵隐约的疼痛戳醒的,耳边伴随着一声声奇形怪状的猫叫,什么东西在她的脖子上滑来滑去,怎么都摆脱不了,冰凉冰凉的,让她再也没办法继续安睡,倏地挣开了眼。
嚓!
眼前诡异的一幕让她倒抽一口凉气,顷刻间睡意全无,浑身立刻进入高度备战状态。
她动了动身体,意料之中的动弹不得,整个人不知被用什么绳子绑在了床上,脖子上冷冰冰的东西是一把尖锐的匕首,闪烁着冷冷的寒光,正在跟她的肌肤亲密接触。
苏小媛瞪大眼,对上近在咫尺的一双漂亮丹凤眼,那眸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像是快炸掉的气球,眼睛的主人当然是熟悉的boss大人。
他修长的指尖一下一下在她的脸蛋上戳着,像是好奇,又像是不耐烦,焦躁地在她脸上揉来捏去半晌。
“喵~~”被用绳子勒在墙壁上吊着的喵君大人一声悲痛的呼唤,四肢小短腿儿不住地扑腾,看见她醒来,它碧蓝的喵眼中,险些没激动得热泪盈眶。
“哥哥?”苏小媛皱眉出声,看着眼前的宁子睿,突然觉得事情不妙了。
“你别以为叫声软趴趴的‘哥哥’就能勾引我,我不是那些蠢货,虚伪恶心的妹妹,你早该死掉的。”
‘乒乓’一声将刀摔在地上,他用手使劲戳她的脸,泄愤似的,表情愤怒夹杂着快意,仿佛恨不得能一口咬死她。
脸上被他粗鲁的动作戳得火辣辣地发疼,若不是现在情况不允许,苏小媛真想一巴掌挥到这厮的脑门上,另外再附加一句:你他丫的何弃疗!
现在不用猜了,苏小媛完全可以判定,眼前神经病一样开始四处在房间砸东西发泄的人,就是宁子睿体内人格中最臭名昭着的那位:唯则。
其实唯则应该是最先出现在她面前的人格,只不过当初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下一位人格又出现了,从后面紧接而来的人格口中,她隐约得知了这个不受待见的人格的存在:火药桶,暴躁狂,高度被害妄想症重症患者。
其实苏小媛有点想不通,为什么所有的人格,不论阴暗的,正面的,都能够安然地接受她的存在,偏偏眼前这位跟吃错药似的,仿佛自己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喵君大人被挂在对面的墙上急急挣扎,那个暴躁的男人还在卖力地砸东西,耳边哐当哐当的声音不住地回荡,看着他周而复始的动作,苏小媛被小羊羔似的捆在床上,情绪从最初的愤怒,到焦急,到疑惑,到现在的百无聊赖。
敢不敢有点针对性啊混蛋!
将她死死捆住又没有半分动作是要闹哪样?恨不得一刀捅死她却又径自伤害无辜的喵君大人是为哪般?
他使劲地砸完手中一切可砸碎的东西,最后实在是没有可动的了,又恶狠狠地踱回床边,怒红眼,像是下一刻便恨不得伸出双手掐断她细嫩的脖子。
她该死掉!她就是应该死掉!自从这个女人变得存在感越来越强烈后,他就越来越被忽视,所有的人格都排挤他,不让他出来,怕她伤害这只可怜的小羊羔,他真想一刀戳死她的,戳死她一切就正常了,他又可以继续威武地统帅其他人格了。可他又不敢,他怕那些变态用刀子割自己——
那就将她捆住饿死掉好了!
任她可怜兮兮地哭求,他就是不给她一滴水,不给她一粒米,连同那只可恶的胖猫也一起饿死掉。
苏小媛扁扁嘴,看着眼前狠狠盯着自己的男人,他眼中闪烁着兴奋又快意的光芒,仿佛想到了折磨自己的好点子,手被绑得有点麻,她微微挪了挪,可被绑得死死的,半点松不开,几番努力之下,她索性放弃了逃脱的可能性。
“你歇会儿吧,小心地上的碎玻璃,别伤到自己了。”无力地动了动唇,她语气还算温和。
要是他又把身体搞得血淋淋的,她又该多事了。
岂料她一句“关切”的话语,像是强烈的火舌,瞬间将眼前的移动火药桶引爆,哗啦一声,床头灯遭殃。
“你少花言巧语!”他狠瞪着她。
“我……”真没想对你花言巧语啊大人。
“你说什么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其实你……”完全没必要脑补太多啊大人。
“你瞪我我也不会手软!”
“……”对付狂躁的变态,最好的计谋叫“无视”。
钻研出策略的苏小媛嘴巴闭起来,不吭声了。
“怎么不说了?继续说啊,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听的。”他背着手在床前来回踱步,眼神不时睨她一眼,像是骄傲的君主巡视着自己的领地,转了好几个来回还没听到她的声音,他又停下步子狠狠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