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维扬笑,有些深不可测的意味。“姨妈,我和您说句实话,我真的很爱展颜,这辈子,让我这么挖心掏肺爱着的,也就这么一个女人了。无论我妈的事是不是误会,我都没打算放开她。我坐在这里想了整整一个晚上,挣扎的只有一件事,就是要不要为魏景年翻案,而现在,我想通了,我不能继续委屈展颜,所以,罗家诬陷魏景年的证据,我打算交出去。姨妈,就当维扬对不住您了。”
此话一出,罗美娟立即变了脸色,一巴掌重重拍在石桌上,“季维扬,你又犯浑了是不是!”
季维扬深眸低敛,沉默不语。罗美娟的震怒早在他意料之中。
他一副汤水不进的模样,罗美娟着实头疼不已,她是看着季维扬长大的,这孩子的性子最坚韧,一向吃软不吃硬。
她强压住火气,语重心长道,“维扬啊,姨妈知道在这件事上展颜受了委屈,可如今木已成舟,你不是不清楚,魏家的案子,牵连甚广,弄不好,罗家、季家、顾家都要搭进去。就为了魏景年一个人的名声,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值得吗?即便是要补偿,也不一定偏要用这种方式。你放心,姨妈会给展颜一个满意的交代,但你也要答应姨妈,千万别鲁莽。”
季维扬目光深沉,并未开口。但他既然没反驳,就是事情仍有商量的余地,毕竟,季维扬不是不知轻重的人。
在院子里呆了一夜,季维扬洗过澡后,头晕晕沉沉的,一直在发低烧。他疲惫的躺在沙发中,房门却被人从外敲响。
季博城推门而入,整个人看起来似乎比昨日还要憔悴。
“爸。”季维扬低唤一声,然后端起水杯,吃了两片退烧药。
“病了?”季博城关切询问。
“感冒,不碍事。”他随后回答,又道,“爸,如果你是因为陆伯母的事来的,那就不必开口了。这件事,姨妈想怎样就由着她吧,我没有心力插手了。”
季博城叹了声,他明白季维扬的意思。“安琪来了,想见你,见了她之后,你再做决定吧。”
季维扬极淡的点了下头,但随即又道,“爸,我和安琪的婚约取消吧,我想尽快和展颜复婚。”
季博城迟疑了片刻,但还是回了声,“好。”
父亲离开后,季维扬靠坐在沙发上,喝了几口高度白酒,身体算是暖了,但心冷,很冷。
他知道父亲其实是想保陆曼芸的,只是没有立场。他父母的婚姻,典型的长辈之命,媒妁之言。在父亲那个年代,季家已经家财万贯,父亲在军中也算混出了名堂,但这些却无法抹去季家涉黑的事实。而罗家三代为官,季博城娶罗美惠,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寻求罗家的庇护。婚后,两人也算相敬如宾,只是,爱情这东西十分微妙,并不是任意一对捆绑在一起的男女都能培养出来。罗美惠怀老四季维霖的时候,季博城认识了陆曼芸,当时她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歌剧小演员,清澈干净,在季将军的眼中就像初放的小百合。
罗美惠也算是精明人,很快发现了丈夫在外养女人,气的打上了门,险些没动了胎气,季博城无奈,表面上只得答应和陆曼芸断了,暗地里却一直藕断丝连。后来,罗美惠知道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和陆曼芸的女儿再谈恋爱,更是闹得不可开交,甚至放出狠话,只要他和陆安琪在一起,就别认她这个妈。
季维扬不耐的拂了下额头,那段灰暗的日子,他不愿在忆起。
房门轻轻的被敲响,陆安琪无声的走进来,一身雪白的百褶裙,三十岁的女人,却仍保有二十岁的清丽容颜。
“维扬。”她怯怯的低唤了一声。
“坐吧。”季维扬不温不火的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安琪拘谨的在他身旁坐了下来,“维扬,对于我妈的行为,我真的很抱歉,对不起,我一直都不知道这些……”
“安琪,如果你早就知道真相,会举报她,将她法办吗?”季维扬声音清冷的打断她。
“我……”求情的话卡在喉中,安琪被他一句话堵死死的。
☆、赔钱,还是赔命?
“安琪,如果你早就知道真相,会举报她,将她法办吗?”季维扬声音清冷的打断她。
“我……”求情的话卡在喉中,安琪被他一句话堵死死的。
季维扬点了根烟,刚吸了两口,莫名其妙的就想起了罗美娟的话,想要个健康的孩子,就该早点儿把烟酒都戒了。他烦躁的将指尖烟蒂熄灭在水晶烟灰缸中,身体懒懒的靠上沙发。“安琪,你回去吧,我不太像叹这件事。你应该明白,我就一个妈,她不能死的不明不白的。”
陆安琪静静的看着他,泪珠缓缓的滑落眼眶。她慢慢起身,竟然屈膝跪倒在季维扬面前。
“安琪,你做什么?”季维扬冷蹙着剑眉,伸臂想要将她从地上扶起,安琪却执拗的躲开,双手死死的抱住他的腿。
“维扬,我知道我妈错的离谱,你说你只有这么一个妈,可我也只有一个母亲。当初,你可以为魏展颜脱罪,现在,就不可以为了我放过我妈吗?在你心中,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还抵不过她的一个笑,一滴眼泪吗?”
季维扬没有回答,沉默的将她从地上抱起,这一次安琪没有反抗,手臂却如水草般一直缠在他身上,哭得更凶了。“维扬,你不是不知道我为你受过多少苦,当年,伯母知道我怀了你的孩子,逼着我打胎,她骂我妈妈是小三,我也是不要脸的狐狸精,她一直在诬陷我勾引了你,我怎么解释她都不肯听。我为了保住我们的孩子,才被迫离开你的。我本打算等孩子出生后再回来找你,维扬,我那么爱你,那么那么的爱你……”
说道此处,陆安琪的情绪开始失控,脑海中不断浮现当年的情景,罗美惠打她耳光,骂她是贱货,还让人将她按倒在手术台上,那时她真的很怕啊,她不停的喊着维扬的名字,可是,他听不到,他没有来救她。
陆安琪的双手抱住头,神情变得狰狞而痛苦。季维扬知道她的病又要发作了,慌忙将她拥入怀中。“安琪,不要说了,什么都别再想,那些都过去了。”
“不,没有过去,那些在我心里,永远都过不去了。”陆安琪歇斯底里的嘶喊。“我以为只要孩子生下来一切都会好的,伯母也会接受我的,可是,那个男人强暴了我,我的孩子也没有了,你知不知道,他已经三个月了,却化成了一滩血水……为什么,为什么在我最痛苦的时候你不在我身边,如果你在,一切都不会发生了。维扬,我好恨,好恨啊!”
“安琪,对不起,对不起。”季维扬紧紧的抱着她,不停的在她耳边呢喃着。是他们太年轻了,才会犯下不该犯的错,他活该被那个错误而折磨一生。
陆安琪突然发病,季维扬匆忙的将她送入医院,并通知了陆曼芸去照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