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勍好像觉得底下人都是废物,不希望说得含糊让下面人去揣摩,反而事无巨细,每一条对策都讲得毫厘丝忽,怕尚书们走神,还让杨献检查笔记。
杨献一一检查了,对李勍点点头。
李勍手指轻轻搭在左膝上,身上是整齐穿戴的黑色龙袍:“既然都记下来了,今日议事便到此为止吧。杨献,让马车进来送各位大人出宫。”
杨献躬身应是,看见上年纪的六部官员们,因为坐了太久,站起身时腿都在打颤。
杨献跟随出去,挨个提点,先体现户部尚书:“高大人,黄公公七日前就被陛下派去出任了陕西钦差,陛下的意思,奴婢也不好揣摩,你可理解?”
“臣……臣理解,理解,谢杨公公一番好言。”高大人脸上还在淌汗,皇帝意思不就是“只要你们把钱吐出来朕就不抄你全家”的意思吗,可要他那连襟吐钱出来,吐得要让陛下满意,那不是比杀了他还难受么,可比起脑袋,钱算得了什么。
六部官员一走,御书房便空了下来,窗棂外月光渡入。
“戌时了,陛下。”年轻太监过来掌灯,才说,“陛下,皇后在外间等着。”
李勍连忙起身,就如苍鹰俯瞰蝼蚁一般朝着小太监:“他几时来的?”李勍以为林金潼还在老太监那里听他师父的平生事迹呢,什么时候来的自己都不知道。
小太监:“来许久了,下午申时不到就来了。怕耽误陛下议事,就没禀报。”
李勍扫过去一眼:“下次记得禀报。”中途抽空陪林金潼说两句话的工夫他还是有的,申时不到来的,也就是说林金潼在这儿等了两个多时辰了。
李勍大步走向外间,却只见桌上瓜果茶水,不见他家金潼。
忽然,李勍听闻头顶传来风声,林金潼从梁上跃下,又跳到了李勍的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翻上梁玩的。李勍将他背在身上,眼含笑意地搂着金潼的膝盖弯:“梁上有什么好玩的?”
林金潼:“有啊,我看见一块木头有缝隙,就那块。”
林金潼指了指,李勍抬目望去,那房梁在夜色下黑黢黢的,位置又极其隐蔽,谁看得出来?
林金潼:“我凿了凿缝隙。”
李勍腾出一只手,拿起林金潼搂住自己脖子的手指:“手凿的?手都凿黑了。”
林金潼不在意地说:“然后梁上就露出一个洞,洞里放了一个盒子,盒子我还没开,你就议事完了。”
李勍:“什么样的盒子?”
林金潼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我下来吧。”
林金潼取给他瞧(),那盒子有些年头了●()_[((),不过迁都以来,皇宫的建立时长也就百来年,所以最多是一百多年前被人藏在此处的。
李勍捧着看了一会儿,不敢大意,让太监来开,省得有毒。
打开后,其间却露出一封信笺。李勍翻开看,林金潼盯着上面的蝌蚪文字:“这是哪里的文字?”
李勍:“这是辽文。”
林金潼不认得,他却认得,李勍自幼通晓天文地理,会几种语言,他低头审视,渐渐表情微变。
林金潼催促地说:“你看懂了么,上面写的什么?”
“信上说,血经一共有四本,而非我以为的三本。”李勍露出恍然大悟之色,又看向林金潼,“所以李煦才会花了一年都找不到所谓的元人留下的金银财宝。因为我一直都错了,靠着三本血经里藏的宝图,凑出来的始终的错误的地图。”
“潼儿怎么知道上面有东西?”李勍不可思议地握着他的肩膀,眼底星光亮起火花,“就在御书房,就在我头顶,我却没有发现。你才是我的福星!”
林金潼:“这有什么好稀奇的,你前面的皇帝,不会像我一样爬房梁,自然就没发现。”他说,“既然现在找到了四本血经,找到宝藏,是不是就可以解国库的燃眉之急了?”
李勍摇头说不:“第四本血经在岭南王手里,要从他手里拿,而你五哥拿着三张图在外寻宝,若岭南王手里只有一本血经,势必会……”
林金潼:“他会来害五哥?!”
李勍脸色变了:“是,他若派出高手来害李煦,也是他身边守卫最薄弱之际。”
岭南王怕死,所以高手从不离他身边三步远。这也是李勍一直找不到机会削藩的缘由,要削藩岭南王势必反抗,且不说岭南王富可敌国,其兵力也十分强盛。若一路北上打来,国库还能支撑多久?
五年、十年?二十年?
所以岭南王必须死,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李勍脑中流光瞬息,林金潼已经坐不住了,有些失措:“我去救五哥,他在哪里?”
李勍按住他:“我安排了高手在他身边,先不用惊慌。”
林金潼极为担忧李煦:“多少高手?我和岭南王府的人交手过,一般人不可能全身而退,那个姓雷的,非常厉害。更别提五哥养尊处优,跑路都跑不了几步。”
“我让裴桓带人去,你安心下来。”
李勍很快下令,写了诏书让人送去魏武王府,随即又唤来锦衣卫,派遣正使裴杨及影卫一百人去岭南杀岭南王。
而林金潼尚且无法安心,睡到半夜都要爬起来,正要给李勍点穴,就冷不丁被他攥住了手腕。
李勍睁开眼睛,在昏暗帐中盯着林金潼:“说了多少次,这招别用,就是不听我的。”
林金潼张了张嘴:“可是我……我只是让你两个时辰不能动而已。那五哥怎么办,那是你弟弟,是我们孩子宴儿的爹,你不能不管他。我要管他。”
李勍:“……”
最近给林金潼灌输了太多李宴未来会过继给他,李宴是他们两个人的儿子,这件事在林金潼这里已经发酵到了:李煦是他们儿子的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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