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史看着齐知府指着的地方,眸光微闪,低声道:“殿下是觉得辛凉合适吗?”
顾聿知没说话,因为舒小涵正在他脑子里咆哮:“殿下殿下,我觉得辛凉可以作为首选地。”
“啊?”顾聿知挠挠头,“齐知府不是说辛凉是流放之地吗?”
他有些害怕:“母妃说,流放之人都是穷凶极恶之人,选辛凉的话,会不会有危险啊?”
“流放之人还能凶恶过北狄之人?”舒小涵笑眯眯道,“殿下可以仔细看看舆图,辛凉北邻全州,南邻昌州,算是连接这两个州府的交通要道,只要将道路修通,这里不愁发展不起来。”
“殿下须知,要想富,先修路。”
“还有啊,面积大,说明荒地多,只要垦荒的人足够多,能种植的地自然也不会少。地多了,百姓自然也会多。之前谢长史不是说过嘛,殿下所拥有的土地可是不用缴税的……”
舒小涵还在侃侃而谈,文修竹就已陷入了沉思。
他不看好辛凉,毕竟作为一个历朝历代的流放之地,环境肯定很恶劣,就算是想要垦荒,也要找个环境好点的地方。
粮食可是全靠天收。
可舒小涵的这话却让他浑身一震,撇去那些偏见,再看辛凉时,也觉得十分合适。
相比齐知府圈起来的其他地方,辛凉面积最大,交通一旦打通,南北商人是必定会在辛凉经停休息。
人一旦有了流动,商业就不愁做不起来。
这么一想,文修竹也点了点头:“殿下,小的也认为,可以先去辛凉看看。”
顾聿知这才点头,努力消化着舒小涵的话:“辛凉连接着全州和昌州,地方也比其他地方大,肯定有很多荒地,我们可以先去这里看看。”
谢长史脸上带了几分笑意:“既然如此,明日就麻烦齐知府带路,我们先去辛凉看看。”
中秋节
确定好了明日行程,时辰已经差不多了,谢长史将舆图收起来,由齐知府带路一同去往了知府衙门。
晚宴极其简单,顾聿知安安静静吃着,各大知府也不好放肆,极其收敛,等他要离开时各大知府才送上礼物,由谢长史做主收下了,回府的时候,谢长史见顾聿知一脸愁容,小声问道:“殿下可有什么烦心事?”
顾聿知嘟了嘟嘴:“去年过年时父皇还在,过年宫宴,有人上告大皇兄收受封地官员贿赂……”他看着马车里摆放的这些礼物盒子,紧张地吞了口口水,“长史,我会不会过段时间就被皇兄派人羁押回京啊?”
他还这么小,不会以后的人生就要在宗人府度过了吧?
或者皇兄会直接将他流放到辛凉铁矿?
顾聿知瘪着嘴看向谢长史:“长史,我现在把东西退给他们行不行?”
谢长史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他忽然就想到了家中的小儿子,也是满脑子古灵精怪的想法,有时候说出来的话简直让人无法招架。
要不是因为身份的不合适,他真想摸摸殿下的头。
看谢长史笑得这么开怀,顾聿知呆愣在原地,挠挠头:“谢长史,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殿下尽管放心,这些礼物,和收受贿赂的区别很大。大皇子获罪是因为他利用皇子身份获利,也利用皇子的身份做违法的事情。您这只是平常的人情世故,且放宽心。”
顾聿知默默复述了一遍谢长史的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谢长史见状小声给他教必要的人情往来:“殿下须知,有些人情往来是很必要的。咱们初来漠北,官员们送些见面礼也是很正常的。等殿下在漠北站稳了脚跟,想要给殿下送礼的人就会更多了。到那时,殿下就要仔细斟酌,什么人的礼、什么样的礼可收,什么人、什么样的礼不可收。”
顾聿知眼神有些迷茫,在心底默默复述谢长史的话,反复了好几遍后才好像是想明白了:“是不是像大皇兄那样,收钱帮别人干坏事就不可以。但如果是像今天这样的节日,这些官员送礼,我就可以收?”
谢长史一脸欣慰:“差不多就是这样。这些人情世故,殿下长大以后就会明白的。”
长大,感觉还需要好久啊。
顾聿知有些沮丧,来了漠北后,他就恨不得自己一天就成年了,这样自己就不用和母妃分开了。
他想了想,随即小声道:“那谢长史,我们要不要回礼啊?”
母妃好像在收到礼物时就会记下来,等到合适的时机还个价值差不多的东西回去。
“不必。送礼一般都是小辈给长辈或者是下级给上级,殿下是亲王,身份自然比漠北各地官员贵重。若殿下觉着不合适,过年的时候,可根据情况回些赏赐便可。”
直到听到这话,顾聿知沉重的心情才轻松了不少,还颇有闲心地掀开马车的帘子往外张望着。
谢长史看了眼这些盒子,心里忍不住感慨,都说漠北的官员穷,今日瞧着好像也是真穷。
就这些礼物,送给其他皇子,估计其他皇子连看都懒得看一眼,也就是闻王殿下,稚子之心,还担心着会因此获罪。
他暗暗摸了摸盒子的边缘,不行,下次给皇上写信时,要提一提此事。
顾聿知本以为今日中秋,街上会人来人往非常热闹,可谁知街上竟冷冷清清的,店铺也基本都已关门。
他略微想了想就明白了,百姓们应该都回家团圆赏月去了。
街上到处挂的都是崭新的红灯笼,他忽然咦了声,指着不远处的天空道:“谢长史,有人在放孔明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