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道谢我就收下了,道歉就不必了。”
裴守静心里其实还有些别扭,不习惯跟这个继母所出的儿子这么平和地说话,赶紧应付了两句,就飞似的逃了。
留下裴守愚站在原地,满脸疑惑地同自己的小厮面面相觑。
……
经了这么一遭,裴守静在练武的时候都不太专心,心里老是不断地回想裴守静给自己道谢道歉时的场景,连去拿长|枪时拿反了都没注意到。
“哎呦!”
屁|股上骤然被踢了一脚,用力之大,直接踢得他往前趔趄了好几步才站稳。
好不容易站稳,裴守静顿时火从心起,把手里的长|枪往地上一拄,转过身对踢了自己的人怒目而视:“陈酿!你有病吧?!”
他这一声没把晋阳侯世子怎么着,反倒把萧雍和萧礼给喊愣了。
被练了一早上,萧礼现在腿都是酸的,心里也全都是抱怨,自己都已经是皇子了,连自由睡觉的权利都没有吗?怎么还要受这种苦,早就对这个奉命严加训练他们的晋阳侯世子不满了,因而在听到裴守静的吼声之后,满眼都是由衷的佩服,其间还掺杂着对陈酿的幸灾乐祸:不愧是表哥!居然敢直呼其名!
萧雍性子稳重些,有些欲言又止,想去劝劝表弟不要对师父不敬,可看着对方眼睛都气红了的模样,又不知道该不该劝了。
“怎么着?堂堂安国公世子,就这么没本事,只敢耍耍嘴皮子功夫?”
小孩儿方才那话,对陈酿来说压根儿不痛不痒,他双手抱臂,满眼嘲讽地看向对方,故意拿话激他。
裴守静果然被激怒,气得满脸通红,拽着长|枪就冲了上来,重重地朝陈酿扫过来,力道居然不轻,从地上带起一阵尘土。
“小心!”
这变故可是萧雍和萧礼没想到的,萧雍心中一紧,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了,下意识喊了声。
下一瞬,他就瞧见晋阳侯世子直接伸手抓住朝自己挥过来的长|枪,也不知他怎么做的,四两拨千斤地就把长|枪从表弟手里夺了过来,远远地扔开,脚底下甚至没有移动半步,这次他倒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嗤笑了一声。
但这一声笑,却比直接的嘲讽更让裴守静难受,他原本还沉浸在武器骤然被夺走的震惊当中,当即就被这一声嗤笑给唤回了现实,脸红得像要滴血,整个人都气得颤抖起来,大声吼了一声,便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没有半点章法地跟眼前人厮打起来。
这倒是出乎陈酿的意料,他原本以为被夺了武器之后,这小子就该放弃了,拿着兵器都不是自己的对手,没有的时候就更不是了,却忽略了少年人心里那股气劲儿。
还别说,就这么没章法的一通乱拳,倒是让陈酿忽然间有点儿招架不住,不禁后退了几步,虽然很快就把对方给按在了地上,但自己也被搞得有点儿狼狈。
他呵呵冷笑了两声,看着被按在地上依旧不老实的小子,忍不住开口嘲讽:“勇气可嘉啊,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连我七岁的妹妹都打不过,还不服气。”
“你放屁!”
小少年哪里听得了这话,顿时不管不顾地挣扎起来:“你放我起来,我们再打!”
“老实点儿吧你。”
陈酿傻了才跟这傻小子打,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手底下仍旧把他压制得稳稳当当的,然后转过头看向两个皇子,没好气地道:“看什么看,今个儿都多蹲一个时辰的马步!”
……
西南沐州,晋阳侯府。
烈日当空,开阔的校场上,一个体格精壮,赤|裸着上身的男子,正将一把长戟耍得虎虎生风,即便是不懂的人来看,也能看出其中一招一式的威力来。
约莫一刻钟后,他才扔开长戟,这重达十几斤的兵器掉到地上,出一声巨响,他任凭汗珠往下滴落,接过下人奉上的凉茶一饮而尽,随口问起:“盛京那边有信回来吗?”
这人便是晋阳侯陈川,虽说已经年近六旬,但体格却依然强健,半点儿都看不出真实的年纪来,他体型高大,肤色有些黑,就这么随意地站着就如同山岳一般,蓄着威严的短须,眼窝深陷,带给人的压迫感极强。
在这样的威压下,下人半点儿不敢分神,时时刻刻紧绷着,听到问话之后就赶忙开口:“回侯爷的话,早上刚到,是世子让人送回来的。”
晋阳侯随意地“嗯”了一声,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把茶盏放回下人捧着的托盘上,又走到兵器架前面,低头挑选起来。
下人见状,忙安静地退了下去,免得自己在这儿站着,打扰了侯爷的兴致。
“阿爹!”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校场边忽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晋阳侯原本面无表情的脸骤然柔和下来,随即想起自己还没穿上衣,赶紧转身,对下人催促起来:“快!我的衣裳!”
等到出声之人迈着小短腿跑到跟前,他才着急忙慌地把衣裳穿好,咳了两声,蹲了下来,语调都变得温和极了:“婳婳啊,不是陪你阿娘去挑饰了吗,怎么来校场了?”
他眼前的小姑娘约莫七八岁的样子,头上扎了两个小鬏鬏,长得极为玉雪可爱,还没他蹲下来高,听到他刚才的话就扁了扁嘴,“没意思,就那些饰,都长得差不多,有什么可挑的嘛,还没有跟阿爹学武好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