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妹子,我腿脚不好,这一路上又远得很,爬上爬下的不方便,你年轻身体好,跟我换换吧!”
那男人看着不算年轻,但也绝对不至于是老人,他明显是早就想好这一出了,一直没往上铺爬,就坐在下面等着呢。这会儿看人高马大一脸凶悍的贺钧川走了,他直接就地冲到许白棉面前,准备试图用道德绑架她。
事实上,这会儿已经到了熄灯时间,但许白棉还只是坐在床边,正在和躺着的小贺瑜说话。那人的意思也很想当然,就是觉得贺瑜个小屁孩住下铺太浪费,想要强行抢过来。
说实在的,如果不是在卧铺车厢,小贺瑜其实没必要买全票。她这个年纪身高顶多是半价票,反正她人小,根本占不了多少地方。
许白棉懒得搭理那老男人,直接就拒绝:“不,我家小孩身体也不好,从小就不能爬梯,要不我买什么卧铺。”
那老男人显然是不死心,趁着车厢内漆黑一片,竟然还靠近了许多,他试图伸手去推许白棉:“大妹子!你就帮个忙啊!我……”
这人还没说完呢,许白棉猝然回身,避开了对方伸过来的手。她猛地站起来,大声道:“你干嘛?!欺负妇女同志嘛!”
许白棉深知,在外面你一味的好说话是没用的,尤其是面对那些个色厉内荏的人。当然,强硬也得分人,分情况,如果对面明显比她强大又危险的暴躁激进分子,不论男女,她都会选择更加柔和的方式。
许白棉突然强硬态度,大声质问,反而把那老男人吓了一跳,他嘟囔着:“我就是想找你换车票,你瞎叫唤啥呢……”
“现在的小年轻,真是不懂得孝敬老人,没有一点子同情心……”
“说什么呢!当谁听不见啊!”许白棉没有认怂,面对蛮不讲理的人她更不能低头,不然擎等着对面耀武扬威还对她吐口水,“车厢里那么多人,你为啥不去找别人,还不是看着我带个孩子更好欺负!”
“孝敬老人那是孝敬自家的,你算哪门子的长辈!”
对面的老男人不说话了。
如果不是车厢里这会没开灯,许白棉就能看见,对面人脸上一脸的理所当然,甚至还有对许白棉敢反抗的愤愤不平。要欺负人的话当然是选最柔弱的,不然怎么能欺负的过去?
总有那么一些人,就觉得别人都该让着他。只可惜许白棉不是她想的那么好欺负,这一番唱念做打毫无用处,还被许白棉喷了一脸,就差指着鼻子说他个大男人不要脸欺负弱女子和小孩子了。
睡在许白棉这边上铺的也是个大姐,来的时候大包小包,不过她个子矮小,就没有想着往行李架上塞。所幸许白棉床底下还空着,大姐想着直接塞床底,许白棉还帮忙搭了把手。
大姐人也爽快,当时就和许白棉唠上了。
这会儿,已经爬上去休息的大姐直接就笑出了声:“嘿嘿,你要腿脚不好还坐啥车啊,在家待着多清闲,何苦受这个罪哟。”语气相当嘲讽,仇恨值直接拉满。
“有那么些人啊,真是只会在小姑娘身上耍手段……”
听到这大姐赤裸裸地嘲讽,那老男人自尊心作祟,当下更是坐不住,仰着头去和那大姐吵架:“你说啥呢!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他怎么就欺负人了!那都是小年轻该让的!
大姐继续嘲笑:“诶嘿,我可没有逼着人家妹子和我换位置……”
“再瞎说我撕烂你的嘴!”老男人骂起街来也不遑多让,想必在老家是做习惯了。
看着眼前突然爆的剧烈争吵,许白棉无语地站在原地,她想了想,又坐了回去,任凭小贺瑜靠在她身边,级小声地询问:“白棉姐,我们要有几天才能到啊?”
“三天,”这年月都是咣当咣当地绿皮车,度慢得很,而金城到蓉城又跨越了平原和一部分丘陵,直到抵达盆地,还是需要不短的一段时间。
许白棉算了算时间,才说道,“等大后天的下午,我们就到了。”
贺瑜轻轻地“嗯”了一声,依旧靠着许白棉,或许也是黑暗给她带来了勇气,窗外夜色深深,车厢里只有微弱的光芒,贺瑜紧紧挨着许白棉,纠结许久,终于小声问出自己一直不敢提的问题。
“白棉姐,你说……奶奶会喜欢我吗?”
这个问题缠绕着贺瑜许久,但她不敢问贺钧川。不管贺钧川表现得如何温和,但他看着就高大雄壮,气质也很凶悍,平时即便是刻意让自己说话语调放缓,也只是略微显得没那么吓人罢了。
然而小贺瑜才不到十二岁,还只是个孩子,过往的生活经历也让她变得更加敏感多思,尤其是……害怕成年男性。
害怕被打。
此时此刻,紧挨着许白棉,又听到许白棉沉稳地呼吸声,闻到车厢里纷杂的味道,以及许白棉身上传来的温柔干净的气息,贺瑜才鼓起勇气。
她甚至说不清楚,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个什么答案,或许,只是想要得到一份肯定的支持。
许白棉不是敏感的性格,但她素来心思玲珑,只是念头转转间,就猜到了小贺瑜的想法。毕竟还是孩子呢,许白棉心里微微叹息,转而侧过身去,伸手将小姑娘揽在怀里。
手掌轻轻拍在后背,许白棉靠着车厢,垂头,声音轻柔温和:“当然,你奶奶肯定很喜欢你的。”
“她可是等了你好久。”
这也不是许白棉胡说。
这一下午等车的功夫,再有贺钧川的大力讲解,足够许白棉了解自己未来的婆婆、也是贺瑜素未谋面的亲奶奶——云若锦女士的性格和行事作风。
总的来说,云女士不愧是走过纷乱时代的解放思想新女性,她拥有着这时代大多数人都有的热忱和真诚,同时又有着川妹子的爽快泼辣,行事风格极为干脆。
而也正因为云女士老家是蓉城,贺钧川才会入伍后来蓉城,本来,以他父亲的想法,是想让他在京城参军的。
至于贺瑜为什么会在金城,其实也是巧合。
贺钧川的兄长,贺钧岳同志其实是搞机械的,十几年前,他在金城所在省份的省城工作,贺钧山的妻子张亚楠自然也跟着他住在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