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老子我还要不要脸了,那笔债还了你就压根没欠你俩哥懂不?老子是不让他们上学?是他们自个没机会。”
“明白。”
“嗨!”这孩子,徐大根气笑。“我和你娘可没亏待你哥他们俩,他们哥俩当年拜师还是你娘掏出她自个私房钱。”
不然,就他一个扛大包卖苦力的鳏夫咋能有本事将三个早早就没了娘的孩子拉扯大还让他们一人学有一门手艺。
“你哥他俩不说,就说你姐她这辈子都得记你娘大恩,要不是你娘,她咋能嫁进沈家过上好日子。”
明白,徐启光再次点头。他知老爷子是想告诉他,他就是和上面俩个哥一个姐不是一个娘生的,他这个老儿子也没占一点便宜。
可事实上有些事情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不是这样的。比起老爷子天大的恩,他就是对徐家付出再多,也不算多。
“就是后头你哥他们俩人成家,还是你娘一手给操持,等到你成亲分家那会儿,我还是让我老儿子吃了个大闷亏。
当时咱家外头还欠了那么多债呢,你不让我跟你娘说,爹就依你瞒了。其实要说爹当时没点子私心是假的。
爹就想你比你哥他们有出息,吃亏就吃亏吧,反正日子还长着,便宜了亲兄弟,咋的也让他们哥俩心里舒坦些。
他们心里舒坦了,没准等我和你娘走了,他们还记得我这个爹不单给他们带回一个好娘,还给他们生了一个好弟弟。”
明白,所以我才更感激您。再说,那笔钱原本就轮不到上面两个哥来承担,当时是他一力坚持要找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
“就算日后他们仨忘恩负义,咱老徐家还有这么多人也不会依,到时候我老儿子就是没个儿子又能咋地。”
说到这里,停下脚步的徐大根算是将心里话全给掏出来,“让你媳妇只管生,甭管接下来是儿子还是姑娘,咱不怕。有那个心思愁东愁西,依我的心思还不如好好培养咱们家长青,不输儿子。”
“好。”
徐大根拍了拍儿子肩膀,“走,让你娘给咱爷俩整点啥好嚼咕。家里酒还有没有,咱爷俩今儿痛痛快快喝个够。”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徐启光承了老爷子的好意,一口应道:“有,上回的酒就还在,可惜今儿进城没买着肉。”
“有酒要啥肉,咱家就靠山压根就不差这点子肉,倒是你一个人在外不容易,有票先攒着,没准还有大用。”
徐启光没反驳就是靠山而居,他这个总是将好东西偷留给小辈的爹一年里也就那么一两回能尝到肉味,他依然点了点头。
这日子啊,让他过得既心酸又心暖。
那个狗头军师?
徐老太刚往腰间扎好围兜还未多久,她这就打算倒一脸盆水出来时见她家老头子和老儿子一前一后从外面进来。
瞅他们爷俩此时的神情,估摸老头子又怕孩子心累,他又和往常一样偷偷在半道上逮孩子好宽慰孩子一二来着了。
因此徐大根一开口让她先整上两个菜,他要和老儿子喝一杯时,她是丝毫不意外,也丝毫不心疼就要去准备。
“青子!……青子!……”
“是小虎子?长青在她舅那儿……”徐老太的双手边往围兜上擦拭,边往门口探头,话到她忍不住笑了,“咋还带鱼上门?”
刚踏进徐家院子的徐三虎一手拎着一条系着草绳的河鱼,一手挠了挠后脑勺,“今早放篓子网的,给青子补补身子骨。”
“家里还有吧?”
“有,还有一条大的,够吃了。大奶奶,我给搁这儿了,我先去找青子。”憋出这两句话,徐三虎放下东西就跑。
徐老太见状她也不打算为难这老实小子,心里则寻思着晚点该回侄儿家啥东西比较合适,原本家里还存了些鸡蛋。
不怪老儿子心里有火,结果小蜜那死丫头不知啥时候又给倒趟回了她自个小家,就这些琐事,她老子还压根不知呢。
也怪她这个当奶的心软,是,她承认,早前好不容易有了个亲孙女,她是失了平常心,甭说打就是骂一句重话也舍不得。
就是后来,再和性子沉闷的小孙女一对比,她就是明知大的已经被惯坏又何曾不是心存侥幸总觉得孩子再大两岁就会懂事。
显然,懂事和岁数压根就没啥关联。该懂事的她不懂事,不该懂事的,她早早就明白过来自家到底缺了啥。
不提边杀鱼边暗暗懊恼的徐老太,那边徐三虎出了徐家大门他就二话不说直头直脑往徐家墙院的一侧毛道而去。
以他对兄弟的了解来说,他是绝不信青子这个时间点会跟在他大舅身边,那家伙没准这会儿又躲在老地方舔伤口。
后山小山丘的高点,不出徐三虎所料,徐长青就在这地方呆着,只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居然还有个家伙也躲到了这边。
徐三虎给了白成刚一道特鄙视的眼神,“真是哪哪都少不了你,昨儿个是哪个许下海口说他自个这次拿不满工分不姓白?”
“你咋也来了?”白成刚机灵地往小伙伴来的道上瞅了瞅,“我是有特批,只要赶上今晚巡逻就行。你呢,三多叔他能依?”
“难怪。”徐三虎回了句先用胳膊肘挤走他,自己则一屁股就往他们俩人中间坐下,更是一条胳膊麻溜儿搭在徐长青肩上,“要不要哥借你条麻袋?要不你就直说,你是想要那人一条腿还是两条都要?”
“滚犊子!”白成刚失笑,“这是啥味儿,一股子鱼腥味,逮着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