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过后,当疼痛足以忍耐的时候,殷屿才喘息压抑着摇头开口道:“没事了。”
他动弹了一下右肩右臂,虽然那一下猝不及防的剧痛,但贺连洲复位得很精准,也很利落,他知道就算是自己来处理,也不一定能做得比这更好了。
殷屿抬眼看向贺连洲,他清楚正骨的疼痛必不可免,但是让他感到不舒服的,是对方的举动和眼神。
当他在剧痛中对上贺连洲的眼睛,那让他觉得这次的复位像是一种警告。
男人似笑非笑地收回手,朝他微微点头:“不用客气。”
殷屿嘴角抿成直线,没有回应,只是靠着身后的怪物骨骼,目光投向远处。
水流将他们带进了林木带的深处。
随着太阳逐渐升至高空,洪水有了明显退下的痕迹,加上林木的分布密集,水速不再像之前那样难以控制。
殷屿知道他们躲过这一波了。
他看向钱文锜,博士放松下来瘫坐在骷髅里,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你说这是什么野兽的头骨?”钱文锜手指颤抖地抚过身后侧突出的尖锐獠牙,獠牙足有她的手臂那么粗长,她吸着气问殷屿。
殷屿摇头,只是说道:“不管它是什么,我想都不是我们已知的任何一种。”
“这个世界有太多人类未知的生
物,或许人类应该意识到,他们并不是这颗星球上最强大最智慧的物种。”他看向钱文锜。
钱文锜顿了顿,低声说道:“但却是最懂得如何利用工具的物种。并且,我们懂得团结。”
“呵。”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从前面传来,钱文锜脸色微微变化了一下,随着殷屿一道看向前方正在撑船的男人。
贺连洲拿断树充当船桨,一边避开树,一边朝着他们的原定方向划行,他看起来毫不费力,甚至有闲心嘲笑道:“团结吗?我想未必。”
“人类发明了政-治和宗-教,你以为这两者是如何出现的?”贺连洲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讥诮,“只要出现第三个人,人类就会自然而然地选择立场,然后想方设法地站在不败的位置。而如你所说,人类确实最懂得利用工具,那两个意识形态不过是工具而已。”
“人类是唯一会考虑生存之外而掀起战争的生物。”贺连洲偏了偏头,声音里含着笑,目光却冷冷地落在钱文锜的身上,“博士,你心里应该很清楚这一点,当你们选择进行e试验的时候,你们想的真的只是如何生存活下去吗?”
钱文锜博士的脸色蓦地苍白下来。
她沉默着,而贺连洲显然也并不需要她的答案,说完便转过了头。
殷屿若有所思地看着贺连洲的背影,他没有出声,因为他了解战争,他就曾在其中。
他不能否认贺连洲说的是片面的偏见,又或是错误的,但他也知道,事实远不止于此。
人类或许对索取永无止境,但他们在面临绝境时爆发出的团结、无私,也同样不可思议。
就像是硬币的两面。
他不能说那就是错的,总是有好有坏。
怪物船安静地漂在水面上,他们驶过一棵棵伫立在水没处的大树,当洪水的激流拍打消散,这里静谧得似乎成了一片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