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松亭拿起谢广昌裤兜里那支被他用得油腻瓦亮的手机,播11o。
“喂,警察……”
“你好,这是市派出所,你打区里的11o得加区号”
“去……”
“对,区号,那我挂……”
“去死!我不知道区号!我爸死在我面前!你让我怎么办!我能知道怎么办吗!我家连皮笔记本都没有!你们所有人能不能都去死!”
谢松亭站在死了人的屋里,暴怒地大吼。
在他印象里,皮封笔记本前面几页总会附赠几页无关紧要的内容,比如各个地区的区号。
那头沉默了几秒。
“我给你转接,你冷静冷静。”
电话陷入谢松亭一生中、记忆最深刻的一通忙音。
而他刚刚怒吼过,暴怒产生的嫣红像最滚烫的外焰,淬烧他的面容。
他那张漂亮的脸不再漂亮,因为不知道做出什么表情,五官不知所措地抖动,形成一个似哭似笑、更欲哭嚎的崩溃神情。
最终,是嘴巴先动。
原来忘记了呼吸。
血滩浸湿他的拖鞋,他这时才闻到独特的血腥味,也尝到自己脸上咸苦的眼泪。
气味、味蕾、死人、浑浊的视线、电话转接的等待忙音,那是怎样一种感官混杂的情状,现在的谢松亭已经回忆不起。
之前的生活如果说是地狱,那么这天,则是他世界崩裂的开始。
垮塌。
坍溃。
轰。
“之后怎么样了?”
谢松亭说:“我电话还没打完,我妈出摊结束,从外面回来了。”
谢广昌死得太突然、也太不可置信了,李云岚在看到谢广昌尸体的那一瞬间猛然跌倒,惊叫和怒吼一起撞向谢松亭的耳朵。
“你把他杀了?!谢松亭,你怎么能把他给杀了!你知不知道你犯罪了?!”
谢松亭想说不是我,是他自己踩到萝卜,这甚至和杀人都沾不上边,是个滑稽微妙的意外,可最终在她责怪崩溃的眼神里沉默。
他混乱地向外走,听见李云岚说。
“你站住!你别走!你是我捡来的,你以为我会偏向你吗!你等着坐牢吧!”
谢松亭向外走的步伐定住了。
“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我捡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