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朝閉著眼睛往他懷裡靠了靠,兩廂沉默了很久,唯有他手掌放輕的動作,一點點安撫她的傷疤。
可一想到白日那張猙獰可怖的男人面容,阿朝的心就止不住地戰慄,甚至不由得攥緊他的衣襟,聲音有些抖:「哥哥……我好害怕。」
像小時候那樣,受到的委屈再也不想憋在心裡,自己的哥哥在這裡,有什麼必要忍著。
「是我的倏忽,」謝昶深深地嘆口氣,「哥哥答應你,往後絕不會再有了。」
她點點頭,又忍住眼淚,喃喃地說:「那個時候,我就怕再也見不到哥哥了,怕哥哥為我傷心……哥哥才找到我,往後可不能再一個人了……」
抵在她後頸的手掌微微一頓。
再冷心冷情的人,聽到這話也不可能不觸動,隔了許久,謝昶垂下眼瞼,指尖揉了揉她面頰,輕聲說道:「自己都大難臨頭了,還想著旁人做什麼?」
阿朝沒有抬眸看他,倚在他懷中,悶悶地道:「哥哥才不是旁人。」
燭台上的燈花噼啪一聲,在寂靜無聲的夜晚搖曳跳動,映照在男人晦暗不明的漆眸深處。
也襯得她的面色更蒼白,有種透明的破碎感,可咬破的唇瓣卻更艷,水潤的光澤,如同浸在晨露中的玫瑰花瓣。
她有些困了,慢慢闔上眼。
很快有勻淨的呼吸聲傳至耳邊。
闃寂的氛圍里,也終於能讓人靜下來思索一些現實的問題。
美人無罪,懷璧其罪。
她這樣的相貌和身份,太容易招人覬覦了。
上一回是被6修文不動聲色地盯上,這次連梁王派來的殺手都對她生了歹意,可想而知她孤身在外會面臨怎樣的處境。
倘若沒有他護在身邊,保不齊哪日被人吃得骨頭都不剩。
她不過才及笄,已經開始有朝中同僚明里暗裡打聽他兄妹二人的婚事,甚至江叔也不止一次無意間在他跟前提及,阿朝的親事該提上日程了。
他們甚至從不了解她,卻已經開始議論誰能與之相配。
這世上能有幾人不為皮囊,不為背景,僅用一顆真心相待於她?
或者迫於他的威勢,不得不捧著她、供著她,可這樣的真心能有幾分,又能維持多久?
謝昶自幼的經歷,讓他待人接物皆是冷心淡漠到極致,他無法輕易信賴任何人,更不可能將她完完全全託付給另一個人。
退一萬步來講,倘若真有那麼一個人出現,英俊、長進、謙遜、守禮,能庇護她,且真心實意地喜愛她,是成為她夫君的完美人選。
他當真捨得,將她拱手讓給旁人嗎?
今日看到凌硯獨自回來,那一瞬的心慌讓他理智全無,一時間甚至忘記了共感這件事,腦海中第一個冒出來的念頭,不是怕她的安危會殃及自己的性命,而是——
他再也不能失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