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将桑浅浅以俯卧的姿势放在了一张空桌子上,江林深先徒手劈断了箭尾,取下最外一层的披风,就这样轻微的举动,桑浅浅都疼的咬住了自己的手背,“大马猴,疼。”
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江林深心疼的要死,握住了她的手背,让他咬自己,可看着他那一手的鲜血,她哪里下得了嘴啊,偏过了头,咬住了自己的手臂。
她衣服穿得厚,一层又一层,总不全都脱掉吧,被人看光了不说,这天气,这般寒凉,箭伤加受凉可不好受啊。
而陈老也有所顾忌,毕竟是个女子,他虽年长许多,但还是不太好下手。
“老人家不必多虑,性命为重,若能救得我家夫人,我必涌泉相报。”江林深说的诚恳,桑浅浅却大声喊着,“不要,不要。”
他知道她在说什么不要,她平时看起来再怎么无赖下三滥,可说到底还是个小姑娘,让她当着这么多男子露出后背,她始终觉得难堪,眼泪落得比刚才还要快还要多。
她紧紧握住江林深得手,眼里充满了祈求,江林深不忍心,但他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反握住了她的手,“无关人等还请出去,我家夫人名誉也很重要。”
语落,柳青崖就带着一众学徒和药童率先出去了,店家和店小二也抖抖索索的跑出了自家的酒家。
桑浅浅还睁着大眼睛看着他,让他十分无奈,“老人家是大夫,年纪都可以做你祖父了,而我是你的夫君,你还再担心什么?”
她说不出来,只能含着眼泪再次咬住了自己的手,算了算了,救命要紧,先不要拘泥这些小节了。
还好陈老是个通情达理的,只将衣服撕开了一个巴掌大的口子,足够他操作取箭就够了。
由于所有学徒都被请了出去,陈老只好使唤起了江林深,一会烧水,一会递烈酒,江林深也没有丝毫怨言,吩咐了处理好黑衣人赶来的红锦去烧水,自己则问了店家烈酒在哪里。
等他做好了一切准备,再去看桑浅浅时,她已经疼的晕了过去,脸色煞白,看起来很不好。
陈老不再耽误,立马拿过桑浅浅之前一直握在手里,此刻放在一旁的短刀,先拿干净的衣服内衬擦了擦,又沾了沾烈酒,刚触碰到桑浅浅的伤口,她就疼的又醒了过来,哭闹着问还没好骂?
江林深更心疼了,等在门外的江涵悦也急得团团转,若不是护卫们拦着,她真想冲进去陪在桑浅浅身边。
她挣扎的厉害,陈老只能让江林深按住了她的手臂,红锦按住了她的双腿。
江林深蹲了下来,与她平视,双手紧紧按住了她的双臂,“浅浅乖,很快就好了。”
桑浅浅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受过这么严重的伤啊,嘴里将江林深骂了个狗血临头,“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遇到你,哪怕是幼时跟在外祖父身边舞刀弄枪都没伤成这样,江林深我跟你八字不合吧,凑在一起就总有不好的事情生。”
江林深任由着她骂,还要柔声的顺着她的话说,“是了,是了,是我害了浅浅,我以后再不让浅浅受伤了好不好。”
桑浅浅听不进去,她看不见自己后背上的伤,更看不见陈老在做什么,只觉得有什么锋利的东西在背上伤口的地方好像又划了一刀,眼泪瞬间簌簌落下,“大马猴,我跟你没完。”
她的哭喊声很响亮,周围的百姓都能听见,然后江林深娇惯宠妾,让她恃宠而骄的传言很快就传遍了京城。
一个妾室就敢对着江林深大呼小叫,可见平日里该是如何的无法无天了。
江林深现在没空管这些闲言碎语,一心只有眼前疼的眼泪横流的桑浅浅,腾不开手去为她擦眼泪,他将自己的头靠了过去,试图让她冷静一下,没曾想,桑浅浅疼疯了,一口咬在了他脸上·····
等陈老给桑浅浅的伤口处理好又上好了药之后,桑浅浅早已累的昏睡了过去,江林深留下了陈老,让他跟着护卫去侯府收取这次的诊金和感谢礼,自己又将桑浅浅横抱了起来,走出了酒家。
“哥哥,浅浅姐姐她怎么样了?”江涵悦第一眼看到的是窝在江林深怀里,脸上没了血色的桑浅浅,抬头才看到了江林深的异样,“哥哥,你脸上是怎么了?”
他脸上有个好大的牙印,一看就用了力的,都淤青了一块。
此刻江林深对这些毫不在意,轻描淡写一句“无事”便打了江涵悦,侯府的马车早已等候多时,他抱着桑浅浅上了马车,里面因为顾及到桑浅浅受了伤铺了许多的软垫,但江林深也没打算放下她,自己找了位置还调整了一下,让桑浅浅可以更舒服的窝在自己怀里,且不触及她背上的伤口。
“鬼丫头,谁让你来救我的。不是说好你只求自保的嘛,管我做什么啊。真是蠢极了。”
他自言自语,也不管桑浅浅能否听到,“你真的吓死我了,你如果出事了我怎么办,我又该怎么对你外祖父交代啊。我还没去过霄城呢,霄城好玩吗?”
不知何时清醒过来的桑浅浅勉强睁开了眼睛,动了动身子,扯到了身后的伤口,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嘶,你爱登山嘛?爱登高赏花的话,霄城就算好玩。”
看到她醒了,江林深松了口气,空出一只手,为她擦着额头上的冷汗,这大冷天的还出了这许多的汗,想必还是在疼,“醒了?不再睡会?”
桑浅浅摇了摇头,想从他怀里站起来,可无奈使不出一点力气,只能冲着他虚弱的笑笑,“你的心跳声太大了,吵着我了。”
自然这不是真话,在他怀中,她很安心,特别是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可是后背太疼了,马车又颠簸,每颠簸一次,就疼一次,只要没死怕是都会被疼醒吧。
“你安分点,待会伤口上的药都被你蹭没了。”她一直扭来扭去,额头上的汗又密密麻麻的冒了出来。“桑浅浅,你听点好不好?”
伤口上本来已经洒了一层止血的药,她这么一扭动,鲜血又流了出来,将止血药都冲掉不少,在这么下去,不等到侯府,她就得失血过多晕厥过去。
桑浅浅这才乖乖的安静下来,眼睛无力的睁开又闭上,终于靠在他的胸膛上睡了过去。
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确认她呼吸平稳,真的只是睡了过去后,江林深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还好她没事,不然幕后之人,他必定亲手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