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竹西院,竹露将苏夫人说的话一五一十传达给姜芷筠。
姜芷筠靠在圆椅上,双腿盘起,摆弄着桌上的香篆器具与香炉,手边摆着竹露带回来的那瓶药膏。
“嗯,知道了,下去休息吧。”
竹露没离开:“三娘子,奴婢有一事不解。”
姜芷筠拿着香铲将香篆轻轻铲平、压实,嗓音淡凉如水:“何事?”
“苏夫人今日那般对您,您为何还要送她那么好的东西?”
竹露来来回回的路上大抵了解了今日事情的全貌,更加不明白三娘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为何还要将老夫人拿来给她补身子的人参送去给苏夫人赔罪?
是记吃不记打吗?
那她这位新主子的性子也太软了些!
人善被人欺,尤其这位苏夫人更不是见好就收的主。
身为奴婢,自当尽心竭力侍奉主子,她们与主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是不是也该稍微提醒一下这位新主子一贯忍让是不会有好下场的了?
姜芷筠却不以为然,点燃香篆。
一股鹅梨混杂了多种天然香料与药材的香味逐渐从香炉中蔓延至里屋各个角落,浓郁又清新。
缕缕烟丝,旋即半空,唯留余香,浑身上下莫名裹挟了一层暖意,叫人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与舒适。
半晌,她抬眸盯着窗边灯台上摇曳的烛火,淡声道:“东西虽好,也要看人怎么用。如这烛台上一点烛火,在烛台上燃烧,可照明,若点燃这床帐,蔓延开来,瞬间就能将你我吞噬。”
瞧着她那般平静,却说出如此可怕的话来,竹露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
夜半三更,急促的敲门声扰了竹西院清静。
竹露被惊醒,穿了衣裳摇醒竹摇:“姐姐,三娘子说了,若是今晚生变故,就让您从后门悄悄溜走,到春休院去请老夫人往染青院去。”
“好。”
竹摇与竹露兵分两路,确认竹摇安全离开,才去开门。
“来了来了!谁啊?”
门才开一条缝隙,绿竹就带人硬闯了进来。
“好你个小贱人,竟然敢在给夫人的吃食里下毒!给我把她抓起来,压去染青院听候夫人落!”
几个丫鬟扑上来擒住竹露,将她死死压住。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这里可是竹西院!容不得你们在这撒野!”
竹露奋力挣扎,力气终究抵不过她们人多。
绿竹抬手一巴掌甩在她脸上,放肆嘲讽:“这里是镇国公府!我家夫人是国公夫人,这镇国公府还有我家夫人不能放肆的地儿?”
说着,她抬手又要给她一巴掌。
“住手!”
姜芷筠从正屋内快步走到她们面前,每走一步,卷起的风中都染了她身上淡淡的鹅梨香。
“生何事,要夜半三更闯我竹西院拿人?”
绿竹闻着空气中飘来的香味只觉得有些熟悉,指着她呵斥道:“别装模作样了!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给夫人的糕点里下毒!”
姜芷筠柳眉蹙起:“下毒?绿竹姑娘,话可不能乱说。”
绿竹嗤笑:“是不是奴婢胡说,三娘子随奴婢走一趟便知。”
姜芷筠眸色一沉,随着她们往竹西院的方向去。
竹露怯生生跟在后头,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绿竹见状,底气十足,悄悄对身旁的一个小丫鬟道:“快,去柳姨娘那儿把公爷请来。”
小丫鬟了然,勾唇应下:“是。”
夜已深,一路上插地灯都没亮几盏,到了染青院,不少下人从院儿里进进出出。
姜芷筠更是眼尖瞧见了那一盆盆被端出来的血水。
怪瘆人的。
绿竹朝她扬了扬下巴,阴阳怪气道:“三娘子,里面请吧。”
姜芷筠一脚刚踏进明间,一个茶杯直直砸在她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