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秋荷见林秀的目光在吴氏跟前转过,同她们撇了撇嘴,道:“两位妹妹甭在意,大堂嫂娘家爹是村长,惯得她就是这个性儿,清高得很,别的倒是没啥。”
说白了,吴氏只是不大会做人,把姿态放得有些高。也因为她这脾性,不会为人处世,她娘家爹娘才特意给她选了朱家。
听完,林秀心里更是有些疑惑起来。
按理说,朱家给长孙挑媳妇,再不济也得挑一个手脚勤快麻利的姑娘,吴氏这人瞧着便是个不理事的,更莫说这副脾性,说亲时,朱家总得打探清楚不是,她外祖和舅舅们就没啥意见?
不过这些话她不好问出来,只点着头:“三表姐放心,一点子小事,哪里会放在心里。”
朱大舅和朱二舅见他们小辈相处融洽,满意的点了点头,朱二舅更是点了朱秋石,“石头,去喊你娘来认认侄儿侄女们。”
“唉,就去。”
朱家二媳妇冯氏很快就过来了,她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穿着一身麻布,手腕处挽着,手上还沾着点水,想来是没耽搁就过来的,一张脸带着笑,眉眼弯弯的瞧着十分舒服,为人也热络周到,跟朱秋荷兄妹俩一般,“是妹妹和几个侄儿到了呢,咱们第一回见,也莫要生分了,往后都是一家人。”说完,她便走到朱氏身边,亲亲热热的挽着她的手,道:“正好,饭也做好了,妹妹们过来也饿了吧,走,咱们吃饭去。”
“多谢二嫂,”朱氏反手搭着她的手,两人扶着赵氏往堂屋走。
身后,一众小辈们跟着,林秀瞥了瞥手肘的手,难得哑然。
朱秋荷跟小舅母果然是母女,连这挽着人的动作都一模一样,性子也都是爽利人。
桌上,孙氏已经摆好了碗筷,先给赵氏搬了凳子,这才招呼他们入座,“大伙快过来趁热吃,要不就糊了。”
余下的人凑近一看,脸上顿时惊讶起来。朱大舅扬起笑脸,“好家伙,还是面条呢。”
米面难得,在农家里头更是难得吃上一回,这回要不是为了给朱氏母子几个接风洗尘,朱家也是舍不得拿出来吃的。
“对了,给爹留了没?”刚坐下扒拉了两口,他又问了起来。
孙氏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那还用你说,给爹留了面条,等他回来下水一煮就是。”
“嘿嘿。”
随后,一桌人便埋头吃了起来。
用完饭,朱秋荷便带着林娟姐妹去了房里,“这是昨儿我娘和大伯母收拾出来的,姑母和妹妹们就住这儿,表弟就跟着我哥住就行。”说完,她手指了指隔壁:“我就住旁边屋里,你们有啥事喊我就是。”
朱秋荷拍着胸脯,仿佛在告诉他们,在朱家,就没有她搞不定的事儿!
林娟姐妹笑着点头。
“这就对了,便是咱们村你们出去也甭怕,她们也就嘴皮子厉害罢了,哼。”说起村里的小姑娘,朱秋荷皱了皱鼻子,悄悄告诉她们,哪家的闺女喜欢背地里说人笑话,哪家闺女平日里喜欢逞能,哪家的闺女是个好的云云,三个在房里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冯氏在外头喊他们才出去。
“你们爷回来了,正说着今年采花儿的事儿,让你两个表妹也来听听。”
桃花村之所以叫桃花村,是因着这里漫山遍野都是花,以桃花居大,所以叫桃花村,除开桃花,桃花村里还有梅花、桃花、槐花,年节后梅花香气满村都是,也是采花的最好时节,再等上两月,桃花、槐花相继开花,便是村里最忙碌的时候,家家的妇人姑娘们早早便出门漫山遍野的采了花,再送去镇上。
往年的时候,村里的梅花、槐花都是卖给了镇上的药铺,桃花因为镇上的姑娘们喜爱,大户人家的姑娘们便买了来制成桃花粉,或者研磨成嫣红的汁,用来染在指甲上。
“本来村里人还说今年的桃花恐怕要留下了,谁知道镇上的药铺前两日派了人来,说是这三种花儿都要收,到时候还会让人直接到村里拉,也省得咱们背着去镇上。”
她们到时,朱家外祖正说着,听语气很是高兴,见她们,还招了招手:“娟丫头、秀丫头,来,到外祖身边来。”
“唉。”林秀一点也不扭捏,拖着林娟和朱秋荷就在朱老四旁边坐下,笑眯眯的喊着人:“外祖,几时开始采花啊?”
朱老四也笑眯眯的看着她:“咋了,想做采花娘了。”
林秀大方的点点头,承认着:“是啊,采了花卖给药铺了就有银子了。”
作为桃花村姑娘的子女,如今朱氏和离回了村子,自然还是村里的人,他们便也能够上山采花的,只是在林秀的认知里,如今他们没地方住,只能住在朱家里头,但哪有不想带着兄姐跟生母自个儿当家立户的。
他们再是有血缘关系,总归是姓林,而且兄姐都不小了,指不定哪日就要定下亲事,甚至娶妻嫁人,总不能那时还靠着朱家不是?
早点挣了银钱,他们就在村里头修几间屋,无论好坏,总是有个窝,而且都在一个村了,离朱家又挨着,彼此也能有个照应。
“好好好,过几日花正盛的时候咱们秀丫头就能去采花了。”朱老四满脸疼爱的看着她。对这个不拘礼的外孙女他是打心眼里喜欢的,人大方懂事,那张嘴又甜得很,哄得他老头子心里舒坦得很,何况,他可是听老婆子说了,这丫头啊,对人巴心巴肠的,打从根里头就是个好的。
可不是嘛,就那老林家那一群黑了心肝的能生出秀丫头几兄妹,也是烧了高香了。
说着,他从兜里摸索了会儿,再掏出来时,手心里赫然躺了颗糖,他笑眯眯的把糖放到林秀手里,“拿着吃,这是今儿早村长召集大伙时给挨家挨户发的,正好给你甜甜嘴。”
朱家人含笑看着,尤其朱大舅更是说了句:“秀丫头已经嘴甜得很了,要再吃糖,那可不得了。”说完,他摆了摆头。
顿时满堂大笑起来,林秀被闹得红了脸,那糖在手心里都有些发烫。
“啊爷,咋秀妹妹有,我就没,”朱秋荷嘟着嘴,不依的拿着朱老四的袖子扯了扯。
“你多大,秀丫头多大?”朱老四笑呵呵的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道:“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可不,荷丫头可不能抢”
“这孩子,一嘴孩子气”
都顾着埋汰朱秋荷,林秀脸上的燥热退了下来,见朱秋荷笑呵呵的听他们念叨,眼里并没有不高兴,哪里不知道她是在替她解围,心里也领了她这份情。
同样是兄弟姐妹,看看朱家兄妹,再想想林家那一堆糟心的,她都不好意思说!
楚军临下
林秀这一等,就等到了元宵过后。
那时,整个村里都弥漫着梅花的清香味儿,花香馥郁,顺着空气一路从舌尖延伸到胸腔里头、鼻尖下,屋子里、衣裳上都带着淡淡的香味儿,后山坡的桃花已盛开至鼎盛,这时便可采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