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满的成亲宴上我终于见到了那个一直躲着我的女人。
她说她是寡妇,其实我一点都不在意,她说她忘不了她的相公,我也不在意,我可以等到她心里有我的那天,可是她千方百计躲着我,我就知道我们两个不可能了。
第一次见她是因为旱灾,山上日子难过,我们不得不去下面的村子抢劫,她竟然开口就说我们做马贼太失败,没有长远的目光,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女人。
面对我们她竟然一点也不怯场,当场就和老大谈起了条件,老大似乎很满意,问起她是否有婚配,她点了点头,我心下是有些失望的。
后来她和老大的走动越频繁,我也见她的机会也多了起来,明明是个聪明的女子,我想不通她为什么要嫁一个傻子,而她对那个傻丈夫似乎还挺好的。
这女人点子真多,她竟然开了个酒坊,满满央求我去给她弄糯米甜酒酿,我嘴上推脱,其实心里是很想去的,她不卖我酒就算了,竟然还怀疑我偷了她的酒,说实话,我很生气。
以至于到后面这个误会解开了,我心里还是有些不高兴。
那晚酒坊的火光冲天,我在山上就看到了,我担心她出事了,果然再见面时,她身上添了伤,额头上的伤疤格外醒目,但她似乎不是很在意自己的容貌,她拜托我去找她那个混账二叔,看得出她想杀了他。
我手上也不是没沾过血,不差这条人命,确定她一个女人家没那个胆量,等着她开口求我,但是她没有,我给她递刀,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接过了。
好在后面是她那个大的弟弟替她把人给了结的,这小子年纪不大,但却是有担当的,就光凭这点我也不会不同意他和满满成亲一事。
再后来,老大接手了她曾经的酒坊,和她成了合作伙伴,我能见到她的机会越来越多了,只不过很多时候我都是不远不近地关注着她。
有时候我甚至会拿自己和她那个傻夫君相比,觉得若她嫁的是我,定能避免吃许多不必要的苦头,或者退一万步说,我至少不会给她添麻烦。
我原本是不耐酸的,那道用红果做的菜很多年前我就吃过,酸不拉几的,我是真不喜欢,可是后来因为去追满满阴差阳错参了军上了战场,我竟无比怀念她做的菜,真后悔当时没多吃一点,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吃到。
有次放的军粮里竟然有红果干,我想一定是她做的,这个世界上除了她没有人会对这小小的红果上心,很奇怪,那次的红果干我吃起来竟是甜的。
战争结束以后我被上面调到了京城任职,天知道我有多想回到那个小镇上。
后来听老大说她的相公战死沙场了,一直以来被压抑的某个念头又破土而出,我想试一试。
她在镇上开了个面馆,开业那天我本来想去捧场的,奈何上面下了命令让我去西北查武安侯的死,圣命难违,我只能调转马头一路北上,只想赶快把事情了了去她的面馆吃面。
我带着弟兄们去她面馆的时候她在忙,似乎也没认出我,后来我开口说话,她才认出了我,很高兴,她没有忘记我。
我以为韩旭死了,我是不是可以尝试走进她的心里。安宁镇对于京城而言真的是天高皇帝远,可是我就想揽青州的活,上面知道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我不违反规则就行。
从那以后我就频繁地去她的店里,我试着揣摩她的喜好,试着不经意带一些女儿家的玩意儿送她,理由总是千奇百怪,但说出口的,没一个人是我内心真正的理由。
老大和二哥成亲的婚宴上我第一次有了危机感,那个杀死武安侯的秦卿竟然也在场,我坐在她身侧,却看到她的眼神一直停留在秦卿身上。
武安侯作恶多端,死不足惜,更何况他还有通敌之罪,被秦卿杀了也算为朝廷除害,而且上面似乎也没有怪罪的意思,但是强烈的危机感让我觉得必须做点什么。
于是脑门一热我就把秦卿的过往给说出来了,秦卿是从小就被武安侯豢养的男宠,从男童到男宠,武安侯本人似乎很中意他,对他情根深种,甚至将其麾下大量的产业交由他打理。
我也觉得秦卿的过往很凄惨,甚至一度对他十分同情,可是被嫉妒冲昏头脑的我当时根本想不了那么多。
后来秦卿提前离席,她也走了,等我在巷子里找到她的时候,她的神情有些不对,关于秦卿的话题被她打断了,她还是那么温柔,小心翼翼维护着别人的过往和伤疤。
事后我反思了自己的冲动,这件事情是我对不住秦卿。
满满的婚礼上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因为弟弟成亲,她少见地穿了一件红色的衣裳,其实她很适合这种明艳的颜色,但她总不在意自己的外貌。
我告诉她我放弃了,让她别躲了,想和她好好吃顿饭,原本想看到她脸上后悔的表情,可如我所料,她脸上是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她说我很好,一定会遇到更好的女孩,谁知道呢,那是以后的事了。
满满的婚礼上,秦卿也来了,我终于有机会找他道歉了,但他说无所谓了,早晚李姝都要知道,我从他眼里看到了一种名叫绝望的情绪,我不太懂他经历了什么,但我笃定李姝和我不可能,和秦卿也不可能了,虽然我不确定这个不可能是否是我造成的。
满满成亲后的第三日我便去了边疆,第二次踏上这片土地是一种截然不同的心情,西北的风还是一如既往的凛冽,刮得我脸疼,我从怀里掏了两颗红果干塞进嘴里慢慢咀嚼,我现自己已经完全适应这个味道了。
她的心里藏着韩旭,我的心里藏着她,我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忘了她的那天,但是我想时间是最好的解药,即便解不了毒,至少能稀释我对她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