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鬼一脸难以置信的反驳我:“和鬼过日子怎么了?!鬼还没有人权了?!”
我被他和爱人一样的厚脸皮程度惊呆了,但是厉鬼是鬼,报警是没有用的,我只能继续苦口婆心地告诉他:“鬼大哥你说你,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着呢,我爱人回来之前咱俩一人一鬼井水不犯河水,我爱人回来之后呢咱俩鬼走鬼的阳关道人过人的独木桥好不好?”
厉鬼翻了我一个白眼:“我一厉鬼走阳关道,那不是送死去啊?”
“口误口误。”我扣扣脸颊,从用我爱人的行为模式推断厉鬼反应的结果来看,他应该是默认了这个选项,“鬼大哥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厉鬼一扬下巴:“叫谁大哥?我年轻着呢。”
“好好好,鬼哥,鬼哥。”这厉鬼怎么比我爱人事儿还多,我爱人事儿多那我乐意包容,这厉鬼事儿多我真想给他来一拳。
厉鬼看上去挺高兴,一个没注意把嘴角笑到了太阳穴,那张脸上做出这个表情登时逼得我转身去看液晶屏里的男主,只觉得那张丑脸都和蔼了一些。
厉鬼很不满:“还在和我打商量呢,这是干什么啊兄台。”
我也很不满:“鬼哥收收神通,别用那张脸做些怪表情,算我求你。”
他没回话,一丝黑气从背后绕到我面前,装模作样地摇摆了两下,似乎是在道歉,但大抵又不愿意开口。
我爱人就不一样了,我俩总是抢着给对方滑跪。
荧幕里还播放着在我看来三观不正的“仙侠剧”,男主正在为自己的错误找借口,憋的脸红脖子粗,我和厉鬼没人说话,客厅里就只剩他口齿不清的呐喊。
男主喊了一句,从字幕来看是:“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
他话音一落,后期很取巧的配上了悲情bg,笛子的声音悠远绵长,厉鬼很合时宜地开口,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颤抖:“我真的就长这样,没有用你爱人的脸。”
我原本下去了一点的不满和汹涌的愤怒一同透过食管再度蔓延到我的口腔,原来这种复杂的情绪掺上一点别的什么味道竟然是甜的:“大哥,你说这话你信吗?”
“我爱人唇角那颗痣的位置你都一模一样,额头上淡的不能再淡的伤疤也一模一样,你让我怎么信啊?”
“……实在不行你用我的脸,行吗?”
我转过身,厉鬼眼疾手快用黑气关掉了客厅的灯,液晶屏尽职尽责地散发着光和声音,一片昏暗里他身边的黑气翻涌得格外剧烈,像是烧开的水一样沸腾。
厉鬼那张和爱人毫无差别的脸在黑气里变得模糊,可能像是小说里会写的那样气的要流血泪了,眼眶看上去红的可怕。
他说:“我说过,这事儿我没法左右…我的样子会是你最想看到的人的样子。”
厉鬼说的对,我是知道,早在他第一次露面的时候我们就因为这个问题爆发了剧烈的争吵,可是每一次看到那张脸上露出只有鬼才会有的表情,我还是好难过,好愤怒。
也好害怕。
第一次是厉鬼笑出了血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看一个悲情剧能够笑到血一汪一汪往外流,但是那副样子真的很让我无法接受。
当初意外刚发生的时候,我总是梦见爱人,他站在我面前,往日里神采飞扬的脸苍白得像是捏造出来的瓷娃娃,我走不近他,他一句话不说,我也张不开口,而他那双眼睛就那么盯着我,一眨不眨,直到血一滴一滴,一滴一滴从下眼睑与眼球的缝隙里涌出来,流出来,划过面颊。
那天晚上我跑去了医院,在他病床旁边坐了一整晚,心电监护仪静悄悄地响,我静悄悄地坐着,他静悄悄地躺着。
我看了一整夜的监护仪屏幕,眼睛里都是血丝,胡子也长出来了,他要是睁开眼肯定会嫌我丑。
没办法,我只能先用之前留在病房里的洗漱用品将自己整理了一番才向他示弱:“吓死我了,有只厉鬼老在我面前顶着你的脸作怪,我差点以为你真的要离开我了。”
电视机里的男主已经遇见了女主,在他最落魄的时候,遇见了被捧在手上的一颗明珠。
我开口对厉鬼道歉:“对不起鬼哥,是我有些激动了。你就当我没说过。”
厉鬼当时没有回答我。
--------------------
现在想来能和他相安无事的在同一个屋檐下度过一个月,简直算得上奇迹。
从前我不信养成一个习惯只需要二十一天,但是在经历这一个月后,我信了。
无他,厉鬼这种神出鬼没的生物现在已经无法让我吓到腿抖了,甚至有时候还能做到面无表情地对待他的调侃和捉弄——他一般也不会拿我爱人开玩笑,看来还是一只三观挺正的厉鬼。
相处很顺利,但我不得不承认,我仍然非常希望他早点去投胎,越早越好。
我在交谈中光明正大问他:“你们厉鬼能投胎吗?”
他撕开一袋原味薯片——我爱人也喜欢这个味道——用手掌扇风把味道吸进去:“能啊,说实在的我就是有执念,执念太强太深了,所以才不能投胎。”
好像也是,一般电视剧里的鬼都有个什么解决不了的执念,必须要等到主角来了才能完成对鬼的超度,我虽然不是主角没走过这一套流程,但好歹也有所耳闻,听他这么一说当然是颇为理解地点头:“说的也是,那你这个执念什么时候能解决呢?”
我心疼地看着厉鬼怀里那袋薯片,他这所谓的“吃”就是吃掉食物色香味中的香味,你不能指望一只鬼善后,也不能浪费只有色但花钱买来的食物,所以每次他剩下的那种吃起来毫无满足感的食物都是我在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