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充抿唇不语,只点了点桌子,又用手指蘸了杯中的茶水,在桌上比划着什么。
江如济也不说话,近前观看,王德充手指缓缓画着,等到最后一笔画完,竟然是禽鸟的羽毛。
江如济胸中猛然一振,咚咚直跳。
这不是,刚想脱口而出,婆婆临终前曾经给过自己一只金蓑羽,但是他画的谁知道是金的还是那只黑蓑羽。
江如济也不说黑蓑羽,只等着王德充开口。
王德充见江如济守口如瓶,反而露出笑容,“怎么,拿到了皇上的东西还不承认么?”
他顿了顿,“少主做的是对的,在不了解一切之前,不能说出一个字,否则一个字也可以要了千千万万人的性命。”
这天下人,谁不是两副面孔,甚至多副面孔,金蓑羽令,一直传到了谢太夫人手里,她临终前定是传给了你,你是江家的嫡孙。
他声音似在笑语,但是却用庄严无比的口吻,“义父和我都是开明王朝的金死士,除了公之于众的身份之外,可为王朝做任何事。不止我们,金死士遍布天下,必要时才会出现。死了身份会传给下一个人。”
他站起身,手指理了理浮尘,弹了弹身上,“杂家,要回去了,金死士都只认令牌,令牌在少主的手里,就是少主的一支千军万马。他们会誓死效忠你的。所以,此去西南,你手里有足够的人,义父并不太担心,不过……”
王德充顿了顿,握住江如济的手腕:“少主防人之心不可无,要多防宫里的一个人。”
可惜,他并没有把那人的名字说出来,江如济此时满脑子都在想除了金蓑羽,还有黑蓑羽的事,之所以不问,一是因为今晚的信息量太大,他还没有时间辨清,二是因为王德充不提起,他该是不知道,他不知道的事,自己为了稳妥还是不要先说为好。
所以,他没有时间去琢磨王德充最后留给他的这句话,他要是好好琢磨该多好呀!
那么他的人生就不会留下永恒的遗憾。
果然,王公公走后,帝后身边的燕纹就来传旨,眼珠子滴溜溜地打转,东瞟一眼,西瞟一眼,江如济装作不知道,假装惊讶,之后接旨办差,燕纹只给了他七天的时间。
别说七天,就是七个时辰,江如济也无所谓,他此时想到要去西南,可以和唐纪老将军他们见面,说不定还要一起并肩杀敌,嘴角勾起了笑容,明日一早,卯时出。
……
云霄子带着众多弟子去苍龙山,鸠占鹊巢。
屏翳等了一夜,也没见到金云骞踪影,“说好了去西南,师傅命我一路跟着余天凌他们,等他们找到鬼母,拿到宝剑,在趁机夺之,并说沿途道观有自己人。可天快亮了,金云骞也没到。”
金云骞按照父王的计划,该直接躲到江如济家里,让燕纹碰个正着,让姑母深信不疑就可以了。
可金云骞想了想,反正目的已经达到,江如济找不到自己,姑母、太子还有父兄定不会放过他。她心里放不下一个人,她要找他去,听屏翳说余天凌去了西南,她也要去。
去了西南,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她去做。
湫儿坐在马车里,隔着纱帘看着外面朦朦胧胧的雨已经下了多日,如今已到夏日,多雨季节。刚到西南地界,她就觉得身上衣裳,整日湿潮,想等个晴朗的天都难,不由得想起在北郡的日子。
北地少雨,春夏时节,阳光朗照,衬得人心情也好,心情最好的时候却遇不到世上最好的人。
她每日思念江如济已经成了习惯,她把这个习惯当做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刻,谁打扰了她,她就凶谁!余天凌已经碰了几鼻子灰,虽然坐在她身边,也不敢和她说话,想起刚下山时,湫儿和风隆还时常让他说外面的事情,如今,无论他说什么笑话,湫儿都恹恹欲睡。
连风隆都看出来了,为了给他留个表现的机会,一向懒散的他主动要驾车,车夫都省了。
可就算这么努力,湫儿还是不理他,余天凌知道湫儿在生他的气,他只想快点到西南找到鬼母,夺回宝剑,就带着湫儿在苍龙山修炼,永远不要下山才好。
“不好了,车轱辘陷泥里了,这鬼天气。”风隆对余天凌说。
余天凌摆脱尴尬,主动跳下车来推车,他走到车后,不太费力,又把车轱辘推到前面一个坑里。
去往西南就这一条官道,来往的车马频繁,路面坑坑洼洼,根本不能骑马,容易撅着马蹄子。
“那我们走山路吧!翻山说不定还快点,”眺望远山丑石半蹲,长松倒卧。
“现在下雨,我们避避雨,等雨停了在走吧!”风隆衣裳都湿透了,用手擦了一把脸说。
“也好,前面有个凉亭,”余天凌看不少人在那躲雨,就提了这个建议。湫儿推开余天凌递过来的蓑衣,手挡着头向凉亭跑过去。
亭子里围了一群看客,大家指手画脚的同情别人,“这孩子怎么了,听说是进了山,中了瘴气”,湫儿拨开众人,见地上有个八九岁的男孩,唇色惨白,面色蜡黄,指甲盖都失去了月牙,口吐白沫。”旁边有个老婆子,哭天抢地,说着苗族语言,湫儿听不懂她说了什么,只觉得她非常伤心。
走开,走开,围着他,他就能活了么?一个很不客气的女子声音,湫儿向里面一看,竟然是久未见面的金云骞,只见她拿出一粒药丸塞入他口中,不多时,那男孩痛苦地呕吐起来,疼地在地上打滚,他的阿娘,叽哩哇啦,又不知她说了什么。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那男孩,突然坐起来哇地一口,吐出一大摊秽物,里面真有一个毒虫。
此去西南,她要做好准备,也做足了功课,西南之行,非同小可,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不然,第二步计划就无法进行,事情拖久了,难保证闵地没有动静。
“湫儿,你怎么在这里?”金云骞转头先看到余天凌,见他看到自己也不打招呼,就故意提高声音同湫儿说话。
湫儿在金云骞受伤时,照顾过她,两人关系很不错,所以湫儿见到她欣喜不已,“郡主,你怎么来西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