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如济没有机会知道湫儿住进了王府,这十日之约,云垚子一丝一毫都不曾懈怠,心无旁骛,江如济能看得出他倾尽了全力。
宫中可以信任的人根本没有几个,云垚子只能和江星磨好好合作,至于这十日的守卫职责都落在了江如济的头上。
他几乎十二个时辰在长庆宫守备,连乐寿宫都没有机会去,期间三皇子卫疾来过两次,探问了他父皇和太子的情况,江如济觉得他不是来看他们好了没有,而是来看他们死了没有。江如济虽然能理解他,但是不代表他认同,何况还关系到他的家族和余家,三皇子会意,也没表现出什么,关照两句便不再多做停留。
云垚子让御膳房给他准备了不少好酒,他每天都喝不少,他是为了加体内丹药的炼制,而江星磨本就是一个酒坛子,得空就大喝特喝,不管是在宫里,还是在家。前两日两人谁也不理谁,江星磨有心找他说话,云垚子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态度,令他望而却步。因此两人都只是各忙各的。
江星磨虽然豪饮,但是轮到他的活,他一点不含糊,亲自煎药,亲自抓药,从不假手于他人,诸多事务都是亲力亲为,他可不敢拿江家百年命数开玩笑的。
而江如济一个人白天黑夜的守备,禁卫军还有几班倒着休息,而他根本不能休息。
这天夜里他百无聊赖,又独自一个人坐在长庆宫殿前的玉阶上,想起那句:“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
此时他同情入宫的诸多女子,大多一生得不到皇帝的宠爱,真的令人唏嘘。他又想到湫儿,心里暗暗誓,如果他和湫儿有缘,他一定不会朝三暮四,定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江如济想着想着,现远处木槿花树丛中窸窸窣窣,月影罩在树林中,一个背影窈窕,手腕间挎着一个提篮,一手提着裙子,正欲钻入树林深处,他眼眸射出一道寒光,问道:“是谁在那里?出来。”他的声音似乎是道令符,不多时,乖乖地走出来一个少女。
江如济惊讶这女子的白,冷白的月光,瓷白的宝器,都不及她的肤色之白,江如济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你是哪个宫里的?”
江如济沉声冷肃问道,那女子好像很害怕,只垂着头,迟迟不说话,“你再不说话,我只能把你送到别处问了。”
那女子窄肩一颤,吓了一跳,神情看来知道他所指的别处是关押审讯宫人的掖庭,道:“我不是来这里的,只是迷了路。我叫回雪,是乐寿宫的人。”
江如济听是乐寿宫的人,才放下心来,但口气依然在询问:“乐寿宫我常住,怎么没有见过你?”
回雪矮了矮身子回道:“我姐姐玄霜在三皇子处当值,我无依无靠才到宫里投奔姐姐不久,当时少主您不曾在宫里住。”
“你认得我?”那女子不敢说是从姐姐那打听到的,面对江如济质问,她似乎很害羞,微微抬起头,又迅地垂下,江如济看得不太清楚,只看到姣好的面部轮廓,宫里的女子大多面容较宫外美丽,就连宫里的粗使也不乏清秀之人,他也就觉得平常。
“你篮子里的是什么东西,在下有责在身,烦请你打开一看。”江如济目光示意她掀开挎着的篮子上的盖布。
回雪明显紧张起来,她把篮子避在身后挡住,嗫嚅道:“没什么,少主。”既而,她又矮了矮身子,匆匆就要离去,江如济见她不太对劲,也不再询问,闪身到她身后,伸手抽走了篮子上的盖布。盖布之下都是冥币、黄纸。
“你可知道宫里带着这些东西是大忌,何况现在这个情况,若是让帝后知晓,你和你姐姐性命不保,还会连累三皇子。快快处理掉。”
江如济又把盖布搭在篮子上,回雪慌忙掩好,感激道:“我每年都会给我阿娘祭扫,只今年我进了宫内,我不知道宫里还有这个规矩,我以后再也不会了。”她又把提篮的下一层抽出来,里面还摆着几样点心,看着很是精致。
她讨好般地对江如济说:“这些点心是我做的,少主近日劳累,我想送给少主尝尝。”
“不必了,你快些走吧,这几日不要再到这边来。”果然,他拒绝了她。
回雪并不罢休,她仔细挑出一个花样最好的糕点,用帕子包着,双手捧着递到江如济的面前,抬起头卑微地说:“少主,您就尝尝吧!我阿娘的祭日也是我的生日,这些是干净的不是祭品,我和姐姐是双生子,我们姐妹一直都被乡人唾骂,说我们是祸星,克死了阿爹阿娘,很小我们就被人收养,不得回到家乡,我们姐妹也从来没有过一次生日。今年我入宫做事,跟宫里嬷嬷学的,他们都说我做的好吃,少主今日您就吃一个,权当有人知道我过生日。”
江如济听她说的可怜,思忖着看着她掌心中的这枚糕点,又看了看她的脸,她也有和金云骞一般的眼睛,只是在她皎洁皮肤的衬托下,眸子更黑,更让他想到金云骞,宫里的女子没有几个是单纯的,他看着她这张人畜无害,如同懵懂小鹿样的模样,还是硬下心肠,道:“我不吃你快些走吧!”
江如济既没有祝福她生日快乐,也没有表现出对她遭遇的一丝同情,只是冷淡淡的,回雪见他不再说话,只得万般不舍地向乐寿宫走去。
湫儿这边却是不胜其烦,照顾她的婢女殷勤备至,让她很不自在,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这两个婢女还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夸赞金世子,渗透在湫儿的每一天,湫儿想去找余天凌,余天凌被金云骞用了什么办法,两人一起出门去了,这已经过了两日,两人都没有回来。
虽然耳朵很烦,湫儿知道这是金夜狄交待的,和两个婢女没有关系,她也不想找她们撒气,只好言好语的婉拒,这两个婢女见湫儿好脾气,就依然故我地见缝插针夸赞金世子。
最好的事情,莫过于金夜狄这两日确实没有见过他,他们兄妹包括宣南王都不见人影。平静中透着古怪,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