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遂哭的凄惨,他边哭边喊道:“我喜欢她啊……我真的喜欢她啊!我是真心的……”
再走,龙子穆看见的是满地散落的流苏,与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龙子穆不敢再多看了。
他快步跟上了祝行路,而祝行路则是拿了两把铁锨,递给了龙子穆。
龙子穆看着铁锨有些怔愣,祝行路则是先他一步出了门,边走边道:“人总是要入土为安的。”
世外寨的人该留在世外寨,他们最不留恋的便是外面的人间。
祝行路的运气一向是极好的,他刚刚在世外寨的土地上挖下第一铲子,天空便放了晴,只是现在没人会为了阳光而感到高兴。
薛遂想要帮忙,龙子穆把他轰了出去,不许他在留在这里。
德忠想要拿过龙子穆手中的铁锨,被龙子穆骂到了一旁,最后只能也去柴房里找了把铁锨,叫上刘一刘二刘三他们一起,赶紧把人埋完。
世外寨的人一直生活在这么一个小地方,他们连死后都守在一起,龙子穆不想让他们埋的这么寒掺,可又能怎么办呢?死的人太多了,只能挖一个大坑将他们埋在一起,像乱葬岗一样。
顶多单独挖一个坑,将纤尘与张海雾埋在一起,他们少拜一次天地,但也已经是夫妻了,生还未来得及同寝,死后同穴也算是弥补了一些遗憾。
德忠中间过来劝过龙子穆,说天色已晚,他们先回芦城里去,明日找些人,定上棺材,好好的让他们入土为安。
龙子穆却一言不发,甚是固执。
德忠只能求助的看向祝行路,希望他不计前嫌,帮着他劝劝龙子穆。
祝行路是懂龙子穆的,他说:“世外寨这个地方不该现于人前,等你我出去,忘了这个地方吧。”
等到他们将世外寨的人全部埋完后,天已经黑透了,他们下不去山,只能在世外寨内将就一晚,可谁也睡不着。
龙子穆与祝行路睡得还是平日里他们睡得那间屋子,德忠跟刘一他们在外面守着。
龙子穆坐在床上,手中拿着一对长长的发钗与一枚绛紫色的香囊,他愣愣的看着这两样东西,不发一言。
祝行路坐在他的旁边,看他这幅样子,开口道:“子穆,莫要再想了,她们总归也不是好人,不是吗?”
可龙子穆却问:“到底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呢?她们原先明明是好人的,被坏人逼成了坏人,她们受到了惩罚,那把她们逼成坏人的的人呢?”
“子穆,”祝行路顿了一下道,“原本我们出去后你也是要去报官的。”
“那又怎样呢?她们罪不至死。”
“那些被劫了货物的行商也罪不至死。”
“这不一样!”
“一样的,早晚是这个结局。”
“如果不是薛遂带人进到世外寨,如果是我到官府,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看着龙子穆执拗的表情,祝行路忽的拉过了龙子穆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上,他说:“子穆,她们是匪,就算有太多的苦衷,她们也是匪。”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龙子穆忽的转身抱住了祝行路,他说,“我只是觉得不公平,同样是来人世一遭,为什么她们便要受这样的罪呢?凭什么呢?”、
祝行路被龙子穆抱的一愣,缓过神来便将手放在了龙子穆的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安抚着他的情绪,他回答道:“没什么公平与不公平的,从她们手上沾上人血的那一刻起,这事情就说不清了。”
“为什么说不清呢?怎么样才能说清呢?我想要去说清。”
“因为可怜她们才说不清,站在官府的角度上说得清,她们是匪,她们在一天百姓就害怕一天,剿匪是官府应该做的,他们没做错。”
龙子穆把头埋在了祝行路怀里,他的声音有些发闷,他说:“百姓的身后有官府,她们的身后有什么呢?”
祝行路没有回答。
“行路,她们也是百姓啊……她们也是百姓啊……”
这是龙子穆第一次叫祝行路的名字,可祝行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世间的规则本来就是为大多数人服务的,道理也从来都是冷漠的,异类终归是异类,世间容不下的。
这答案太冰冷了,祝行路不舍得告诉龙子穆,怕凉透了他那炙热的心。
好在龙子穆没有再追问什么,他就这样抱着祝行路睡着了,祝行路叹了口气,将他手中的香囊与发钗收好,放在了一旁,将龙子穆安顿好在床上,而他则是在床边坐了一整晚,看着闪烁的烛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景不长,或许是因为淋了大雨,又或许是因为太过伤心,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龙子穆发起了高烧。
祝行路赶忙唤来了德忠,一行人趁着天色微亮,赶忙朝着山下赶去。
芦城是个小地方,只有一位还算有名的大夫,还没有出诊,是刘一提着刀到大夫家中硬是把人“请”过来的。
大夫见龙子穆烧的严重,也不敢大意,下了一剂猛药,结果龙子穆烧的更重了。
德忠急的团团转,不停的用烈酒给龙子穆擦拭身子,好不容易有些好转了,没一会儿就又烧起来,气的他直接将大夫踹出了门。
祝行路见状扭身出了门,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德忠本来就看不惯他,连问都没问,只觉得他走了更好。
金樱子
龙子穆烧了一天一夜,这一天一夜里他昏昏沉沉的,到第三日的清晨才稍微好了一些,最起码人清醒了些许。
然而龙子穆清醒后的第一句话就是:“祝行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