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顺熙帝昏庸无能,子嗣资质平庸,风波此起彼伏,陆氏皇族的气数早已耗尽。
跟着他,起码锦衣玉食,不比远嫁和亲、命丧黄泉强多了?
可时至今日,陆景幽才恍然发觉,世事根本不会如他所愿。
在皇姐眼中,他是弑兄弑父、谋权篡位的乱臣贼子,除了痛恨之外,再没有别的情感。
她不会相信他的话,更不会为了他去质疑那个男人。
无论他说什么,都是苍白狡辩,挑拨离间。
陆景幽的手指微微颤抖,俊美无俦的面容冷了下来,极力扯着唇角,黯淡的眸光终究骗不了人。
那抹笑意似悲似喜,森冷阴郁,如同完美无瑕的玉石上,忽而出现了触目惊心的裂痕。
是啊,他在皇姐的记忆中永远消失了。
重逢时隔了血海深仇,怎么比得过骨肉血亲呢?
但他究竟何错之有?为何他们会走到这一步?
他只是想平冤昭雪,完成爹娘遗愿而已。
他们都是无辜的,或许幼时相识就是一场错误。
皇姐不该给他酥糖,他也不该心生觊觎。
一步错,步步错,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陆景幽走出金銮殿,整夜坐在冷冰冰的龙椅上,凝视着无上权柄出神。
他的思绪凌乱又清晰,越清楚就越痛苦,试图归于混乱模糊,目光磋磨得空洞麻木。
待到晨光微熹,殿门缓缓打开,疾风担忧地走进来,轻声道:
“陛下,该上朝了。”
说罢,他话音一顿,迟疑道:
“金銮殿的烛火,亮了一夜。”
闻言,陆景幽喉结滚动,凝滞的眸光闪烁一下,欲言又止地张口,却良久不发一言。
他们还真是心有灵犀,不过他是压抑了太多心绪,她又是为了什么呢?
想必是牵挂父皇母后,皇兄姊妹,抑或是不愿暖榻反正,不会有他。
就算是有,也只能是厌恶和恐惧吧?
可不知为何,事实越是残忍,他越是控制不住肆意生长的妄念。
“让嬷嬷教她暖榻的规矩,务必面面俱到。”
陆景幽冷厉眸光扫过,声音浅淡道。
疾风应了一声,立刻交代下去办。
声音在空旷的殿内回荡,孤寂地萦绕在他身侧。
陆景幽起身更衣,枯坐了整夜的身躯十分僵硬,脚步沉重缓慢。
他踉跄着走了几步,冷不丁跌落台阶,茫然地支起身子,笑容苦涩满足。
暖榻的规矩是什么,他自然心知肚明。
小时候,他与阿娘囚于金銮殿,那个男人夜夜让阿娘暖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