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圣上,江随年幼,只略懂纸上谈兵,此去通州恐怕难担大任。”
闻言,皇帝微微眯眼,对江从安的回应略有不满,“江随聪慧谨慎,胸怀谋略,朕看他担得起。”
江从安汗流浃背,事关江施琅的小命,他不得不为自家儿子谋一条活路。
去了通州,刀剑无眼,一个不留神便是天人永隔了。
江从安脑海里拼命寻找着对策,余光看向身旁的陆允城,在心底恨恨骂了句。
定是陆允城又从中给他使绊子,想借此机会害死施琅!
绝不能让他得逞。
理清思路,江从安沉声道,“启禀圣上,圣上所言极是,江随如今年幼正是缺少机会,圣上肯给他锻炼的机会,微臣感恩不尽。只是微臣觉得,此次通州水患不失为一件操练皇子的好时机,由江随陪同,可让皇子深入接触民情,了解民生疾苦。”
这样一来,有皇子跟在身边,他家施琅必定会受到最大程度的保护,至少能护着性命回来。
听到他的提议,皇帝微微蹙眉,但很快又舒展开,“那依你之见,由哪位皇子前去合适?”
二皇子崔颖是左丞支持之人,此行险恶,搞不好还会引得圣上龙颜大怒,万万不可让崔颖冒这个险。
三皇子崔清如今缠绵病榻,又刚刚丧失生母,自然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六皇子……六皇子今年方十四岁!
只剩下太子崔晏,他年龄合适,缺少功绩,朝中无人相护,是绝顶合适的替死鬼。
“臣认为,太子殿下前去正合适。”江从安扬声叩拜,“臣恳请太子殿下为万民谋福祉,殿下皇脉在身,必将带去通州民康物阜,战事太平!”
话音落下,皇帝神色微微怔恍,从脑海记忆的最深处,将崔晏的面容挖出来。
自从崔晏回宫后,他还未曾见过崔晏一面,只是在朝上复了他太子之位,说到底,也是他有些不记挂在心。
也不知这些年是否长高了。
听说,崔晏这几日都在跟丽妃跟前守夜尽孝,莫不是真把丽妃当成了他的生母,把自己的母后忘得个干净彻底。
想起明皇后,额角又开始剧烈的作痛,仿佛是当年一事后落下的病根,时刻提醒着他与明皇后的那些过往。
思及此处,皇帝顿时神色寡然,了无兴味地起身拂袖下堂去,
“那便让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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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连脸色极沉,手心抓着明黄色圣旨,脚下飞快地穿过回廊,推开清宁宫侧殿书房的大门,恰逢房内人有些怔愣地抬眼,他立刻腾起一股火气来,将手心的圣旨拍在桌上。
“你想的办法就是,让我跟你一起去?”温连大清早被左丞找上府来,头没梳脸没洗,左丞拉着他的手一通嘱咐。
“通州路远有匪,儿,你要小心啊,一定要时时刻刻黏在太子身边,有太子在你一定不会出事,万万不可离开太子身边半步!”
“爹拨几个年轻力壮的府卫给你,通州此行你做错了也不打紧,出事有爹兜着,皇帝知道你年轻经验少,绝对不要逞能……”
诸如此类,左丞一通教育,把温连说得晕头转向,听了半晌,下发圣旨的太监也来了,他这才知道,原来崔晏昨夜说的办法,是让他也一起去通州!
温连欲哭无泪,好不容易以为能糊弄崔晏去通州,自己能消停一阵子,结果圣旨下来,他午后就要跟着崔晏一起去通州了。
见他气得不轻,崔晏似是早已料到,轻轻笑了声,“这是最好的办法。”
惠妃在他宫里留着眼线,崔晏放出消息说要想办法将江施琅这个碍事的太傅给换掉,惠妃自然不会让他得逞,便会到皇帝跟前说起江施琅的好处。
通州此行麻烦事多,朝中没人敢硬接这差事,皇帝自然联想到江施琅,想给江施琅机会谋一些功劳,以待日后重用。
左丞心疼爱子,必定会拉皇子一起下水,有皇子的身份保障,皇帝会命许多侍卫一起同行,江施琅便也安全了。
如此一来,他就能和温连一起去通州。
留温连一个人在京城,他不放心。
“没有别的办法?”温连不信,以崔晏的脑子,绝对可以想出一百种去通州的办法,他就是想把自己锁在他身边罢了!
崔晏展开圣旨,漫不经心地看过,低声道,“太傅莫不是把我当成什么神人了,孤才疏学浅,冥思苦想,也只能想到这个办法。”
放屁。
温连现在连他一个字也不相信了。
坏小红,小王八蛋。
在皇宫他就敢对自己动手动脚,此去通州,路遥地远,路上不知道还要干些什么坏事。
温连想想那个场面就浑身别扭,难受,想嘎。
任务快点完成吧,他真的想嘎了。
“太傅可收拾好行李了?”崔晏转开话题,将圣旨搁在桌上,眼眸含笑道,“用不着带多少,到通州自会有人安排好。”
温连瞪他一眼,方要说些什么,便听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微臣参见殿下,江大人,你也在啊?”
温连回头看去,看到那张烦人的脸,更加心烦意乱,指着他,对崔晏道:“他也去?”
要是连顾问然也去,他真的不想活了。
顾问然亲切地凑上前来,想要揽住温连的肩膀,倏忽想起崔晏还在看着,又赶紧怕死地收回手,笑道,“江大人怎么对下官意见这么大,幽州也算下官的故里,虽然这次是去通州,但也要途径幽州视察一番,下官怎能不去?”
“是,”崔晏低声安慰,“幽州也有孤的恩人,温府自五年前便迁居幽州了,所以打算顺路去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