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举措大大降低了这种大面积的水池给人带来的压迫感,宁馥跟着宋持风走到水池边,看他先下进池中,然后拍了拍她身旁的瓷砖块:“宁馥,你先坐下来。”
“嗯。”宁馥垂眸,一边观察着水位一边犹豫地坐下,腿从边缘处往下放。
这个水位确实相当讨巧,她以放松状态坐下,脚背正好没过水面,虽然无法触底,但不会让她感到不安。
她垂眸看着在泳池里站着的男人:“你不会又提前来过了吧?”明明今早是一起吃的早饭来着。
“没有,不过提前跟杨开远说了一声。”宋持风笑了笑,便俯下身,捧起温热的水往宁馥的小腿上缓缓浇淋,“水比我想象的稍微少了点儿,不过也正好。”
水再多,怕是要吓到她了。
他的话音落下,没人说话,周围便陷入宁静,只剩下水流在男人的手中发出的潺潺之声。
她看着男人在自己面前俯着身、低着头,忽然觉得这一刻的安静有一点儿难熬,便出声问他:“宋持风,我的脚是不是很吓人?”
古典舞其实还算好一点儿,也就是伤口和层叠的老茧,宁馥见过很多学芭蕾的女孩,因为常年踮脚练舞,脚趾、脚掌完全是一个畸形的状态。
宁馥对自己的脚也谈不上自卑,但因为刚谈恋爱的时候听时慈随口说了一句觉得她穿凉鞋不好看,虽然她知道他并没有恶意,但也不知不觉地开始觉得自己的脚穿凉鞋确实不好看,之后就很少再穿凉鞋。
闻言,宋持风手托起她的脚掌心,抬头看她时眼睛里沉着少许笑意:“又不是第一次见你的脚了,怎么突然这么问?”
“随便问问,”宁馥把脚从他手里抽出来,“不行吗?”
“行,那我也认真回答你,我觉得不吓人。”男人重新握住她的脚踝,垂眸仔细端详过一遍后再看她,“你是觉得脚上茧子和伤口太多了吗,但是正是这些东西才成就了今天的你。”
宁馥愣了一下,又听他顿了顿,接着说:“所以和你想得正相反,我觉得这很光荣。”
“人来了吗?”
杨开远昨晚睡得晚,早上起不来,把宋持风交代的事情做完便又回去睡了个回笼觉,但这回笼觉睡得不怎么安稳,睡睡醒醒的,总觉得不得劲,便索性起床过来一趟。
“来了,已经换好衣服进去了。”负责接待的侍者有些意外老板会过来,“您不是都交代好了吗,怎么还特地来一趟?”
“怎么了?我来看一眼也不行了。”心里装着事儿,杨开远不耐烦道。
“不是不是,您看,您随便看!”
杨开远摸着后脑勺往里走,越想越不对劲。
人家小姑娘这么怕水,湖景房都住不了,风哥还一直把人往水里摁。
他干吗啊,以毒攻毒啊?心理治疗是吧?他要只想逗人玩玩倒也算了,要真把人吓坏了,到时候被吓出个好歹来,这不谁脸上都不好看嘛。
杨开远看昨天风哥对这冷玫瑰还挺上心,但毕竟风哥可能还是不那么懂女人,他一个做弟弟的,可不得替风哥操着点儿心嘛!
杨开远趿拉着个拖鞋就往里走,听里面好像没什么声儿,更是心里发慌。
这里咋这么安静啊,不会是把人吓晕过去了吧。
他惴惴不安地推开门,正想问需不需要救生员,就被里面的景象给惊得一愣。
“老板,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负责接待的那位侍者看杨开远脸色确实奇怪,忍不住也跟了上来,“您怎么不进去啊?”
杨开远一个大震惊,微张着嘴关上了通往泳池的门,然后自顾自转身往回走。
接待都蒙了,听他嘴里开始喃喃自语,跟了好几步,才听清楚说的是“牛”。
那可不牛吗?谁看了不说厉害。通过刚才那一幕,杨开远就想起小时候一件事儿。
那是宋家老三宋星煜才两岁的时候,那天他继母好像是有些事儿,就托宋持风帮忙照看一下弟弟。
正好他那天去找宋持风和宋薄言打羽毛球,宋薄言嫌热不肯去,倒是宋持风很爽快地拿了球拍,带上了两岁的幺弟,跟他一块儿去了体育场。
那天是大暑,体育馆的冷气简直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两岁的小屁孩跟着走到半道儿就热得受不了,撒着娇说想要宋持风背他走。
在两岁小孩的世界里,被背着走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不管宋星煜怎么哭闹,宋持风就是不肯朝他蹲下身去,最后还是杨开远实在是被吵得快要崩溃,做了这头“孺子牛”。
后来杨开远也问了宋持风,说背一个又怎么了,两岁小屁孩又不重。
宋持风只啧一声,说:“跟几岁没关系,我不喜欢背人。”
他说不喜欢,那就是真的不喜欢,后来宋星煜知道了大哥不喜欢背人,每次走累了就可怜巴巴地看着杨开远,整个儿把杨开远当牛了。
“什么厉害?”
侍者的声音让杨开远回到当下,他不耐烦地摆摆手表示没什么:“你忙你的去吧,没事儿就找个舒服地方歇会儿去。”
“……”
回想起刚才看见那一幕,杨开远还觉得震惊全家。
就那个谁都不能背的宋持风,刚竟然背着那朵冷玫瑰,在泳池里蹚水玩儿呢。
他、蹚、水、玩、儿、呢!
而且从神态上看,他那叫一个心甘情愿,那叫一个甘之如饴。
他进去的时候正好看见宋持风回头和冷玫瑰说话,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冷玫瑰的耳根缓缓地就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