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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初冬的校园（第1页）

我这几个月的折腾闹得室友胡北有点儿丈二和尚，一天到晚瞎合计，翻来覆去认定我肯定傍上哪个款姐儿，被她给包了：“丫长得小白脸儿一个，这么天天不照面的穷折腾，从早到晚瞎捯腾，还能有屁好事儿！哼，妈的，老子怎么就没这等艳福呢？”

有一天，我回宿舍收拾我那窝了不知道多久，早已男女共用、单双人通用的污渍斑驳的破被褥，抱去给管理员进行月历集体清洗。湖北歪躺在上铺假寐，见我进门，白了我一眼，“干啥来了？今儿可是下雨阴天，西边也不出太阳。”

“别他妈总‘干啥、干啥’的，一股东北大碴子味儿！”我闷头拆着我的被褥，看也没看他。

“嘛事儿嘛事儿，这次回来干什么？”胡北一脸不怀好意的坏笑。

“呵，这不回来收拾收拾，打扫犯罪现场，毁灭一下证据嘛，扫黄打非的来了，非把我当淫媒拷去不可！”我奸笑着仔细搜索我的床铺，将乌七八糟彻底清理干净，可气的是，我他妈竟然在枕头下面翻出个用过的避孕套，这把我恶心的！

“哎，你干脆拆了它！省得它深更半夜老是晃悠，嘎吱嘎吱晃得人睡不着觉。”

我笑得弯下腰，蹲在地上：“哈哈，我说，你小子是不是憋得慌。要是实在挺不住，哥们我带你去爽一爽？”

“去你的吧！就你那品位？免了吧，我可受不起。”说完，胡北一蒙头，倒下去打起了呼噜。

后来胡北就此开始借赌销愁，整宿泡在隔壁赌窝里，长年如一日；干脆觉也不睡了，倒是落得耳根清净，偏偏因此成就了他的麻坛征程（丫后来才闯出了“胡北风”的名号）。

小妹最近特别黏我，我有一天不照面她都会闹个没完。她现在可以吃一些精心准备的家常便饭了，爸妈每天在家里做好了送过来，让她练习自己吃。现在，她的行动能力也已基本恢复了，自己料理进食还不是小菜一碟，不怕她吃到鼻孔里。

但是她次次不落非央求我喂她吃早晚饭，中午抓得到我，也得给她喂午饭，整个儿一太后老佛爷，倚在床上嘴一张，就等着你服侍她老人家用膳。所以每次喂完饲料，我都会惩罚地捏捏她得小嘴巴，掐掐她的小脸蛋儿什么的，直到掐红为止。可是她呢，宁愿被我掐，也要叫我喂，爸妈看在眼里，横竖舍不得说她，宝贝得不得了。

我琢磨着怎么治治这个恃宠而骄的小混蛋，正巧有一天，陈医生开完医学会议过来看她，我就和陈医生合作演了出双簧，终于把这小混蛋捋得服服贴贴，再也不敢撒野胡闹了。

渐渐的，秋叶落尽，时入寒冬。照顾小妹的活动只能在室内进行，还好，医院有一个宽敞明亮又暖气充足的训练大厅，面积有一个舞蹈练功房那么大。基本上，我们每天都要在病房里辅助小妹锻炼，每隔一天，就在康复治疗医生的指导下，使用器械帮助小妹在大厅里锻炼，上下午各进行一次。

这天，旭日和暖，暖阳普照，正是初冬的大好周末。小妹吃完早饭，抹抹嘴对我说：“哥，你答应过带我去你学校玩的，你就带我去嘛，你看，我身体好多了！”

我心里一酸：“乖，你现在还没完全好，等病全好了，哥就带你去。”

“嗯——我，我瞎了，肯定是好不全的了。难道，难道要我等一辈子么？哥，医院的空气不好，我心里憋得慌，哥——”小妹可怜巴巴地冲我撒娇。

唉，小雅，你知道听你这么说，哥的心里有多难受吗？哥怎么忍心看到你睁着一双失神的大眼睛，去求索，去张望那个与你无缘的新奇世界呢。

我无奈抚摸着可怜的妹妹，转头向父母递去征询的眼神。我爸犹豫再三，最后咬着牙同意了，跑出去请教医生。

经过医生的批准，我将小妹放在轮椅上，我爸的一个老部下为我们出了辆商务车，我们便带着小妹开向了北京近郊的那一片郁郁葱葱。

到了学校，我安排父母去吃了顿人气满满的早点。这几个月来，为了小妹，他们从来没有安心正经地吃过一餐饭，想到学校有个小餐馆不错，我生拉硬扯地拽他们进去叫了一桌颇丰盛的早点。

小妹早上在医院吃过了，这时候拉着我的胳膊吵着要出去。我嘱咐爸妈先慢慢吃，便推着小妹出来，行走在人工湖畔的石板路上。

出门前，小妹将她以前那几件漂亮的冬装翻来覆去折腾个遍，问我这个漂亮不，那个顺眼不，最后还是我给她意见，让她穿了一件纯白色薄款羽绒短衣，外面小姑娘都爱穿这种轻轻薄薄的冬装，穿上去会将她小身体的玲珑曲线展现得一览无余。

“哥，你们学校的空气真好啊！还有好多鸟儿在叫呢！”小妹天真欢快，好像完全没有为自己的失明而感到难过。在她的世界里，只能用听，用嗅，用触摸……用猜测和想象去感受外界的一切。

她的感觉是很微妙的，往往一些丝毫没有被我们这些常人体察到的细节，都被她敏锐地感觉到了。她常常心疼地对我说：“哥，我们瞎子都是天生的按摩师，一摸到你的身体就知道你哪儿不舒服——过来，我给你捏捏吧，我现在可有劲儿了……你看，你都累坏了！”

我每每总是心酸地笑。

晨风扑面，吹得人清爽舒适，“小雅，夏秋季节，我们这儿的鸟儿更多，什么叫声都有，乱七八糟的，我都不知道是什么鸟儿。哈哈，还有，一个不小心，鸟屎就落到你头上了，搞得想通脾气，都不知道该冲哪只坏鸟儿！”我俯下身子，挨在她耳边说道。

“呵，太好玩儿了！明年夏天我一定还要来，不，春天就来。”小妹高兴地拍手憧憬道。

过了一会儿，我推小妹缓缓上了土丘。

“哥，你们学校大吗？我感觉可真大。”小妹高高仰起头，问身后的我。

“还行，比咱家以前住的军区大院儿大多了。”我应和着，扳回小妹水平仰起的小脑袋，想想又问她：“咦，你怎么会感觉到——才走了这么一会儿？”

“嗯，不知道，感觉呗，感觉你们这儿特别安静，可不像医院那么吵闹。”小妹顽皮地回过双臂，搂住我的胳膊。

“哈哈，你错啦！学校地方不小，可是却一点儿都不安静。现在是周末，又是早晨，所以你听不到什么人声，可是呢，一到晚上，那帮夜猫子就开始活动啦，那时候你再听吧，弹琴的，吵架的，背单词的，练朗诵的……干什么的都有，非把你耳朵吵坏不可！”我将扣着我的一双小手扳回去，规矩地放回她腿上。

“那——我也要待到晚上嘛，我要听听夜猫子怎么闹腾！”小妹仰着红扑扑的小脸蛋儿，得寸进尺嚷嚷道。

“不行，你不听话，哥现在就送你回去！”我虎起脸，更虎着声音。

“唉……”小妹夸张地长叹一声，突然又问我，“哥，你是不是一个夜猫子啊，是不是也在晚上出来搞破坏活动？噢，我知道了，原来你也不听话！哈哈。”她笑得别提多开心。

“我呀？哪敢啊，我还不是天天去陪你，就算有晚上活动的习惯，也早就改过来了！”

小妹想起了什么，忽然扭过头，轻声地央求道：“哥，你扶我走走好吗？我真想亲自在这里走走，就一会儿——要不，你扶我站一会儿也行。”

“嗯，不行，陪你出来已经够出格的了，我还想这就送你回去呢。”我沉着声音，冷漠地回道。

“嗯——哥，求求你了，哥最疼我了，我的好哥哥——”她这么软语温存，我的心都快碎了。

“……好吧，不过你要小心，慢慢来。”我终于架不住她的撒娇，勉强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