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格丽特走过去开门,为的是三个身穿重铠,胸口明晃晃是个庄严的十字架,后面跟着一个金丝白衣的牧师,看着有些年长,旁边是捂着右手龇牙咧嘴的乔治。一个身材笔挺的褐色头骑士对她们说道,“我是十字执法骑士中士奥利弗·阿尔泰,刚才这位布莱恩先生指控艾蕊萨·玛林菲森小姐是一名亡灵法师,并给他下了一种邪恶而隐蔽的诅咒,导致他的右手疼痛难忍。”
看到乔治痛苦的模样,玛格丽特原本十分忧心,可是听到玛林菲森这个魔君的姓氏,脸色沉下来,她冷冷地说道,“几位怕是找错了,玛林菲森不是吞日殿魔君的姓氏么,这里只有我和我的侄女,没有什么玛林菲森小姐。”
艾蕊萨躲在婶婶身后露出半张脸小心翼翼地看向来人,除乔治之外其余四人看向她的眼神竟或多或少地透着几分忌惮和厌恶,她却惊恐地现自己根本看不透三位十字骑士和那个牧师的灵魂,只能看到乔治的灵魂红得光,另外几人肯定不会都是将死之人,一定是用某种方法或者法器屏蔽了她的精神力。
“妈妈,你还要包庇那个魔教余孽么,就是她,我那个丢人现眼的姑姑,为了荣华富贵自荐枕席引诱魔教神君生下的孽种。”乔治不管不顾地大声叫喊道,这时房门还大剌剌地敞开着,听到乔治的叫喊声,左邻右舍纷纷探头吃瓜,玛格丽特又羞又气恨地没个缝让她钻进去。消失的爹,偏心的娘,蛮横的妹,破碎的他,他乔治·布莱恩这个未来的屠龙骑士真是好可怜的娃呀。
奥利弗见状,知道乔治也是个混不吝的,带着众人进屋关上门,看到房子里陈旧寒酸的摆设,又看了看艾蕊萨洗得褪了色的圆领红裙子,拿出一个小本子写了几行字,然后问道,“你说她是魔君之女,那为什么在这个小房子里跟着你母亲生活?”
“我不知道,想来是我那姑姑水性杨花,那魔君觉得孩子血统不纯,所以给赶了出来。”乔治听到“小房子”时,就觉得奥利弗在嘲笑他家贫穷,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上怨恨更甚,就咬牙切齿地说素未谋面的姑姑水性杨花。听到一个十多岁的少年骑士说出这下流又离谱的言,奥利弗偷偷地翻了个白眼,出门前他们的温德尔司长还温声细语地说,少年骑士是阿瓦塔的花朵,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好好照顾,现在看来,这什么阿瓦塔的花朵,这怕不是阿瓦塔的食人花吧?
“既然魔君不认,那就不算魔君之女,布莱恩小姐,你是亡灵法师么?不用怕,觉醒暗属性魔法是合法的,你不会被送上火刑架或者受到任何惩罚。”奥利弗语气温柔得几乎不像审问。
“我没有伤害乔治,我没有伤害他,他趁着我和婶婶做饭想要闯进我的房间,不知怎的把自己弄伤了,你们可以上楼看。”艾蕊萨装作很害怕的样子,她深知如果自己被认定是魔君之女,必定会受到执法骑士重点关照。艾蕊萨索性扯着玛格丽特的袖子,畏畏缩缩地躲在她身后,奥利弗看到她答非所问,蠕动着嘴唇还要追问,却被玛格丽特的哭诉打岔了。
“事情就是这样的,阿尔泰中士,艾蕊萨这孩子今年才十岁,哪里会下什么诅咒?乔治在楼上出事的时候,艾蕊萨明明是跟我一起在厨房做饭,这怎么诅咒得到他?艾蕊萨是个懂事善良的孩子,她根本不是什么魔君之女,她的母亲是圣光会的埃尔薇拉牧师,大概七八年前,我丈夫去熔岩洞窟做任务碰上埃尔,埃尔她是被胁迫的,她性格刚烈不愿意顺从魔君,在逃跑的途中遇到暗影朔风团的骑士,与其一见钟情才怀上了艾蕊萨,吞日殿的爪牙一直穷追不舍,杀了那个骑士,埃尔不希望自己女儿留在深渊为虎作伥,把孩子送到我丈夫怀里后,她就在我的丈夫面前跳进岩浆。。。”说到这里,玛格丽特已经泣不成声,最后面那个年长的白衣牧师冷笑一声,两只浑浊的老眼看向艾蕊萨稚嫩的脸庞时,仿佛是看着一只爬进自己的饭碗里的蟑螂,充满了嫌弃与厌恶。
“好吧,您放心,不管布莱恩小姐的父亲是谁,这案子我们都会不偏不倚地处理,先让我们上楼看看情况再说吧,我们还是头一次看到这样隐蔽的诅咒。”奥利弗说道,骑士们架起乔治跟在牧师身后上了楼,三个骑士轮流对门锁检查了一番,并未现什么异样,年长的牧师让乔治再次把手搭在把手上,一股黑气再次缠住他的手指,像藤蔓一样爬上了他的整条胳膊,乔治爆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吼道,“啊!痛!痛!痛!”
那个年长的牧师见到诅咒显现,立刻施展了圣光术,一道刺眼的白光打在门锁里,伴随着鬼魅刺耳的尖叫声,三两股青烟随风而去,被打散的黑气像逃窜的老鼠一样争先恐后地钻进乔治的手臂,再试着对乔治施展圣光术,乔治却出杀猪般的喊叫,仿佛继续下去一秒人都会立刻被度,牧师只好停手。纵使牧师行医经验丰富,也觉得摸不到头脑,乔治再次叫喊起来,“痛死了!竟然在门把手上下诅咒,还敢不让老子进屋!这屋里一定有见不得人的东西!你们把那个小贱人抓起来!绑起来烧死!”
一个微胖的骑士推开门走进去,又打开柜子看了看,钻进床底看了看,在地板上蹭得盔甲满是灰尘,也没看到什么违禁的东西,看着乔治还躺在地上像只被误食了巧克力的老鼠满地打滚,哀嚎不止,颇为恼火地说,“哪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你整天满嘴跑火车,就算是亲妹妹,恐怕也不愿意让你进房间吧?”
“啊!痛死了!那贱人一定把东西转移了!我早晚要把那贱人剁碎了喂狗!”乔治听到这个结果几乎崩溃,嚎叫得更起劲了,听着杀猪般的声音,三名骑士和老牧师都觉得心烦意乱,老牧师无心治疗,倚靠着墙壁闭目养神。
“够了,我们骑士的精神是什么?一个真正的骑士应当拥有谦卑,诚实,英勇,怜悯,公正,牺牲,荣誉,精神等八大美德,你作为一个骑士,竟然在这里毫无形象可言地大呼小叫,简直有辱骑士的威名,要是连这点痛楚都忍受不了的话,想要通过圣约翰骑士学院的毕业考核简直痴人说梦。”奥利弗实在忍受不了,看着乔治光滑细腻的手掌呵斥道,“还有,骑士当谨言慎行,正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如果一个骑士连家里的一亩三分地都料理不好,连自己十岁的妹妹都安抚不了,将来怎么能承担起保卫一方平民安宁的重大责任?”
听到这样的话,乔治委屈极了,明明他才是受害者啊。玛格丽特本以为乔治只是调皮顽劣才荒废了学业,本质还算不坏,可是看到乔治满脑子黄色废料,张口就污蔑妹妹的丑恶嘴脸,只觉得对这个儿子失望透顶。于是,这么长时间过去,艾蕊萨和玛格丽特不约而同地没有上楼查看。玛格丽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艾蕊萨煮好了鸡汤面,往玛格丽特的碗里放了那只本来属于乔治的油汪汪的鸡腿,再摆上几棵翠绿的油菜送了过去。而艾蕊萨自己的碗里,也放了个流心荷包蛋和几块鸡胸肉,这样一来,留给乔治的剩面条里就什么配菜都没有了。
艾蕊萨坐在餐桌前,欣赏着楼上传来的惨叫声,先端起碗喝了一大口鲜美的鸡汤,用勺子舀了一勺金黄的蛋黄液放进嘴里,用铁叉子卷起面条放进嘴里,圆溜溜的面条,每一根都吸饱了鸡汤,嚼起来爽滑可口,楼上乔治断断续续的哀叫让她胃口大好,她很快吃完了一大碗。之后,艾蕊萨像往常一样去厨房洗碗收碗,把面条盛出来放在铁盆里,用抹布仔细擦完厨房台面。
中途奥利弗从她身后路过,看到她在厨房忙碌的小小身影,他家里也有个漂亮的女孩子,养得像乔治那样十指不沾阳春水,连衣裙和布娃娃总是露辛服装店最新款。
艾蕊萨做完这一切之后,乔治刚好在两个骑士的搀扶下痛苦不堪地下了楼,双眼怨毒地看着在客厅转圈的奥利弗,奥利弗被他看得怵,叫住艾蕊萨问道,“我想再问你一次,你是亡灵法师吗?或者说,你有没有对门锁安装一些防御装置?如你所见,你的哥哥现在痛苦不堪,根据律法,如果事先安装的防御装置给人造成轻伤以上,十字执法庭会对你进行审判定罪。”
“如你所见,阿尔泰中士,他身上没有任何伤口,我不会受到任何审判。”艾蕊萨满不在乎地地耸了耸肩,奥利弗学着艾蕊萨的样子冲乔治摊开手耸了耸肩。
这可把乔治气得够呛,“你怎么敢,要不是我母亲收留你,你必死无疑,你活过来竟然这样折磨我!这个恶魔,她一定藏了见不得人的东西,我曾经亲眼看她残忍地杀害了十多只老鼠,我。。。我听人说,她。。。她还跟另外几个亡灵法师勾结,偷。。。偷了好几个重。。。重症监护室里昏迷不醒的骑士,她还给邻居晾晒的裤衩上抹辣椒水,蛊惑隔壁的伏特小姐给伏特先生的酒里下药,想要毒杀他。。。”
第二条指控艾蕊萨听得心惊肉跳,自己偷重伤骑士的事情乔治怎么会知道?她回想起惩罚木笼里那个被烧灼过的干瘪苍老尸体,冷静下来回忆当时的情况,那天前往圣特雷萨重症监护室搬运重伤骑士的,只有她艾蕊萨和老头奥古斯塔,他们离开的时候在楼梯口撞见了一个黑袍人,老头被一根银针刺在喉头,当场口吐白沫,黑袍人也被大肚子白老鼠咬得面目全非,就阴恻恻地笑着说,“你最好把东西还给我家主子,他在哈德里尔伯爵府等着你们。”便扬长而去,哈德里尔,哈德里尔,这姓氏为什么那么熟悉,想不起来具体是谁了,难道。。。是那黑袍人或者哈德里尔家的人故意把消息透给乔治的?可乔治怎么会接触到他们?
就在艾蕊萨惊恐不知所措之时,奥利弗却故意错开那条致命的指控,问道,“下毒谋杀可是大事,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伏特先生不亲自来状告呢?”奥利弗听他说得有鼻子有眼,便半信半疑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