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若是嫌吵,可驱赶一二。”
“不必了。”云意摇摇头:“它?们住得好好的,我们却因一己之?私,令他?们颠沛流离,着实不美。”
“殿下心善。”兰容与顿了顿,问:“今日瞧着殿下似乎不太高兴。”
云意垂眸:“只是今日朝中?乱纷纷的,有些烦扰罢了。”
兰容与温声道:“我听?说了,北边西戎来犯,恰好澹台小将军率先发现端倪,迎头痛击,西戎才未得逞。不过,这战事,约莫要持续两三?年。”
云意心头一跳,大婚之?后,澹台桢就请旨离开了京城。母皇封他?为?五品定北将军,仍旧在边关随父镇守。云意已?是许久没有听?别人提起他?了。
“西戎狼子野心,又卷土重?来,孤在朝堂上提议向边关增发粮草。”云意缓了缓,又道:“南边的贪墨案,孤依照你?的分析与反对此案的大臣理论,果然说了他?们一个哑口无言。”
兰容与笑笑:“为?殿下分忧,是我分内之?事。”
正说着,宫女过来请示:“殿下,皇夫,小厨房来问,是否要摆膳了,要在何处摆。”
云意看?了看?日头,一晃眼都到了晚膳的时辰了。自大婚那夜过后,云意便借口政务繁忙,常宿在偏殿之?内。
“今日我画了一副万里山河图,想请殿下移步品鉴。”
瞧着兰容与期盼的眼神,想起母皇的话念叨,云意说不出拒绝的话。大婚之?夜她与兰容与规规矩矩互不干扰,后面又住偏殿,兰容与对一切温和以待,从未说一句抱怨的话。
是她对不起他?。与他?大婚,却给不起夫妻之?间应有的浓情?。
“殿下不说话,便是应了。”兰容与拉着云意往寝殿去,吩咐宫女:“传下去,摆膳,掌灯。”
宫女欢欢喜喜地去传话,生怕云意反悔似的,跑得飞快。云意眸光微动,似乎整个皇宫的人都对兰容与赞不绝口,希望他?们恩爱齐眉。
寝宫里的大红帐幔已?经撤下,添置了不少属于男子的东西,与她以前的物件安安静静地摆在一起。原本空白?的东墙安置了满满一墙的书,下面是一方蒲团,一架古琴。古琴旁的香炉袅袅地燃着,是兰容与喜欢的梅香。
云意走过去,书架上除了诸子各家?的著作,还有史书,游记,画册,诗集……种类繁多,不一而足。
“殿下喜欢看?哪一类?我可以为?殿下选几本。”
兰容与的衣袖也带了梅花香,幽幽地往她的鼻尖里钻。云意退开两步,笑道:“那就有劳了。”
选完书籍,品评完画作,菜肴也上好了,当中?还有一壶梅花酒。
下人们服侍完两人入座,鱼贯退出。兰容与本想站着为?云意布菜,云意不允,便坐下了。
“这是我少时在府中?酿的梅花酒,取的是初雪那一日梅花蕊上的雪水,今日第一次开坛,特奉与殿下。”
云意垂眸看?着清亮幽香的梅花酒,接过来一饮而尽:“清冽透亮,闻之?暗香袭来,确实是好酒。”
兰容与又给她布菜,云意礼尚往来,也给兰容与夹了一些。其乐融融。
几杯梅花酿下肚,云意面颊薄红,如同芙蓉初绽,兰容与的目光粘在云意身上,舍不得转开。
云意转着酒杯,嗤笑一声:“这样的酒,只有容与哥哥这般人物才能酿出来,可惜啊,配了我这样一个卑劣的人。”
兰容与心中?微微刺痛,仿佛被虫蚁细细咬着:“殿下何必这般妄自菲薄呢,大婚之?夜,殿下已?对我坦白?,是我自愿留在殿下身边,陪着殿下将羽翼丰满。”
“可是我终究对不起你?。”云意抬眸,深深凝睇:“你?该有好的归宿,不应该在我身边消磨掉光阴。”
兰容与莞尔:“殿下就是我最好的归宿,我不求殿下垂爱,只求殿下心中?,能给我留个位置,小小的一块,就足够了。”
云意叹息一声:“你?又是何苦,待朝堂稳定下来,我放你?自由。等你?看?上哪家?姑娘,我给你?赐婚。”
“殿下醉了。”兰容与站起来:“我为?殿下抚一曲,助殿下清心养神。”
琴曲悠远,如林间清泉,潺潺而流。一曲抚毕,云意靠着桌沿,已?经睡着了。兰容与抱起云意,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只有这时候,她才不会抗拒他?的靠近。
年少的悸动,既长且深。他?本以为?自己抱月入怀,却未曾想过,明月欲照亮的,并不是他?。
“澹台桢——”云意嘴边溢出一个熟悉的名字。
兰容与神色未变,手臂却徒然收紧。
无妨的,他?可以等,等岁月流逝,等她忘记那个人。
边关
大?曌朝女皇云景,在一个落叶满地的夜晚,悄然离开人世。
举国缟素,上下同悲。
大?葬之后,前皇夫嫡女云意继承为帝,改国?号为元平。许多云意一手提拔的朝臣,慢慢站稳了脚跟。
兰丞相?多次约兰容与?私下密谈,兰容与?都以各种理由拒绝了。兰丞相?看着手中的权利日渐减少?,不由焦躁,传过来的信言语锋利,杀人无?形。
“你以为顺着新帝,她便会将你放在心?里?醒醒罢,她看似有情,实则无?情,等兰家倒了,你就?没了利用价值,最?后孤独地老死在后宫里。”
小内侍哆哆嗦嗦传完话,不敢看兰容与?。
兰容与?挥挥手叫他走了,独自一个人站在深秋的落叶下。天?凉了,他该添一件衣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