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光亮,她看到了方桌上的煤油灯,立刻将火柴放上去,点燃了灯芯。
煤油灯如蚕豆一般大小的火焰,瞬间将整个堂屋照亮。
屋内的摆设比一般农村家庭还要简朴,除了一张床,就是几把快散架了的破凳子,再有就是一张柳疙瘩结婚时置办的红漆方桌,这桌子比柳软儿岁数都大,已经被岁月磨去了桌角,红漆也脱落了好几块,露出里面惨白色原木的颜色。
屋内的四壁都是泥巴糊成的墙皮,夏天雨水多,麦秸、高粱穗子做成的屋顶,时常漏雨,雨水顺着墙皮流下来,将泥墙浸湿了好几处,看起来像一块块结疤,非常要看。
堂屋正中间挂了一副山水画,也因为屋内潮湿的缘故,字画上长满了黑色的霉斑,已经看不清画作的真面目了,只隐约在字画顶部看到“天道酬勤”四个字。
说柳家家徒四壁,一贫如洗,一点都不为过。
就连唯一的一件家用电器——手电筒,还是秦兽从自己家带过来的。
这样的家庭,一眼望去,全是绝望。
扫视了一圈,秦兽这才看清,柳疙瘩在离门口不远处的地上,正对着堂屋门口躺着。
不怪柳软儿看不到,黑灯瞎火的,这个位置,恐怕谁进来,都会踩上一脚。
仔细看,柳疙瘩的确伤得不轻。
头被人用木棒敲得肿成了猪头,血流得满身都是,头被血粘到一起,风干成一绺一绺的形状,支棱着,像刺猬一样。
眉骨也被人打得裂开了,两只眼睛肿成一条缝,被灯光一刺激,睁都睁不开了。
胳膊腿同样伤痕累累,怪不得柳疙瘩爬不动,他全身的筋脉都被不同程度的摧残了。
这帮恶徒下手真够狠的。
秦兽和柳软儿一个抬头,一个抬脚,将柳疙瘩放到了床上。
这张床平时就是柳疙瘩睡的。
怕秦兽与自己闺女有私情,三间土屋子被柳疙瘩分配的明明白白。
柳软儿睡东屋,秦兽睡西屋。
自己睡中间堂屋,方便监视他们两人的一举一动。
特别是晚上,觉察到两人有不对劲的地方,柳疙瘩就装睡,呼噜打得震天响。
待他俩想趁自己睡着,偷偷溜出去之时,柳疙瘩已经堵在门口,故意吓他们一跳。
没想到,现在这张床放在这里,确实方便了柳疙瘩躺在上面养伤。
现在柳疙瘩全身上下,除了嘴能动,其余都不能动了。
被人打成这样,秦兽咽不下这口气,他要找出凶手,替舅舅报仇。
如果真是赖二毛,为了迷魂岭调戏柳软儿不成,前来报复,还把柳疙瘩伤成这样,这次秦兽要的可不止他的第三条腿了。
冤有头债有主,秦兽不放过一个坏人。但也不错啥错杀一个好人。
现在的关键是,要查清楚到底是何人所为。
没看着人脸,总该听到声音了吧。
如果是赖二毛,柳疙瘩绝对能听得出来。
“表姐,去拿条毛巾,打盆热水,给舅舅擦洗一下伤口。”秦兽将柳软儿支开,他要单独询问柳疙瘩,“舅舅,他们打了你,说什么没有?”
柳疙瘩紧闭双眼,强忍着疼痛说道,“我问他们光天化日,为啥行凶,有个人回答,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他们也是受人指使,只说除了女的不打,男的见人就往死里揍。”
拿钱买凶,这做派很像赖二毛的手段。
但为啥施暴,却连个理由都不给。
光靠目前这点线索,秦兽也推断不出真凶是谁。
究竟是不是姓赖的,还真说不准,柳疙瘩这顿打挨的不清不白,真是冤枉。
“好像他们都称呼领头的,叫什么张,张……”柳疙瘩张了半天嘴,也没说出来“张”什么。
“张麻子?”秦兽抢着回答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