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嚣张任性的样子见多了,于苍染还是第一次见池落如此的低眉顺眼,甚至像在跟长辈撒娇耍赖。
空善笑着摇头,跟于苍染吐槽:“于施主见笑了,我这位小师弟一个人守着这么大的寺院,我们于心不忍,让他另拜师门,来永安寺出家,他还不乐意。”
池落想说不是不乐意,但终归是一直在拒绝师兄的好意,越解释越苍白,索性就没开口。
“诶,小于总,你之前不是问我执念深怎么化解吗?执念其实就是你的一种心魔……”
“心魔?”于苍染若有所思,“跟色欲一样吗?”
空善轻咳了声,掩嘴笑了。
池落有些尴尬,嗔道:“这你倒记得清楚!差不多吧,反正就是人在心里自找苦吃。心魔造成执念,执念多了,你的气场就停滞不流转了,就像水一样,不流动会变成死水,气场也一样,不流动的话,会对身体造成很大的影响。师兄会给你念经净化,让你的气场流动起来。”
于苍染觉得有趣,问他:“气场流不流动是你看出来的吗?”
空善替池落回答:“小池天生有灵性,又刻苦,看人很准的。”
他在袖中摸了摸,“哎呀,不巧,红绳没了,小池,你这儿有吗?”
池落手腕上有一根,取下来,拉过于苍染的手,在他手腕上绕了三圈,认真地打了个漂亮的结,“我的红绳给你,保佑你平安喜乐,健健康康~”
于苍染由衷道:“谢谢你。”
空善口中诵经,一段经文之后,小于总竟然感到身体真的变轻盈了一些,一直以来淤堵在心里的大事小事似乎没那么重要了,身心平静。
他好像突然理解了大殿内外的那些信众为何这么虔诚,一定要来参加法会。
不过他有自己的一套逻辑:现在流行音疗、香疗和森林浴,都有放松神经的效果。他身处深山古寺,远离尘嚣,檀香、梵音、负氧离子,都对他的身心有好处。
“哥,你在吗?”禅房外传来单权的声音,池落让于苍染再跟空善师兄聊聊怎么为家人祈福,出去找单权了。
“空善大师。”于苍染说了妹妹生病的事,空善为其祈福后,他问道,“大师知不知道池先生不肯离开无妄寺的原因?”
空善:“小池的师父待他胜过亲生父亲,无妄寺对他来说就是家,他重情义,不肯离开很自然。”
于苍染:“项目公司接手可以修缮保护寺院,并不是一件坏事,可是他很抵触。”
空善笑道:“难怪小池说你执念深,既然他把你当朋友,你为什么不问他?”
于苍染苦笑:“问过很多次了,他要是肯说,我也不会来烦问大师您。”
空善:“他既不愿意说,施主就不要强问,凡事讲求缘分。小池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对朋友也掏心掏肺,等到他想说,自然会告诉你。”
于苍染没有说话,若是自己有时间,当然愿意等,但他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了。前天,集团总部来董事会议案,董事会要求明年年初必须见到项目收益,否则将收回于苍染的项目管理权。所以于苍染必须把全部精力放在诸泰镇上,没有大把时间消耗在安宁村了。
刚刚消散的沉重心事此时又铺天盖地地卷了回来,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禅房门没关,王村长探头说道:“小于总您在这儿啊,诶,空善大师也在啊?小于总,镇上鑫强公司的老板来了,您现在方便吗?咱们找地方聊聊?”
鑫强公司是诸泰镇上的地头蛇,带黑丨社会性质。前年不知道谁走漏了消息,鑫强公司提前租下了镇上近五分之一的老民居,等项目公司入驻时,鑫强公司坐地起价,把镇上其他老民居的租金拉高了不止一倍。再加上项目公司内部有人想趁机捞油水,出卖商业情报,弄得项目公司左支右绌。
这是去年于苍染上任时遇到的第一件也是最让他头疼的一件事。
后来他不得不联合了诸泰镇、靖田市的好几家一样性质的公司,一边让镇里的人从中周旋,一边连威胁带让利地商谈,最后还是以高出预估价百分之五十的价格租下了这些民居。
镇上说鑫强公司的老总要来找他,他以为是谈装修工程外包的,结果却是一群五大三粗的光头大汉,手持棍棒铁锹,冲进了寺院庭院。
鑫强公司老板包明抽着烟走过来,喊道:“池落!你个骗子,滚出来!!”
他见村民害怕要走,拦住说:“都别走,都别走,我,包明,你们都认识,祖上就是安宁村出去的,我不会害你们,听我跟你们说说啊!你们、你们,还有你们,傻不傻啊?我就问问这庙灵验吗?灵验的话你们还至于受穷吗?艹!寺主就是个骗子!池落!池落!出来!”
他大声喊着池落的名字,边喊边说:“我跟你们说,是姓池的不接受开,你们安宁村、还有你们庆山村、落水村才没得钱拿!!”
池落闻声赶来,只身挡在闹事的人前面。
永安寺的大和尚们也都走出大雄宝殿,站在池落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