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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页(第1页)

不过他也犯不着告诉这天真的表妹,只说:“你跟姑姑告状可别提我啊,不然叔公肯定会找我娘老子,到时候我就惨了。”

沈安怡点头:“你放心,你跟我说这话,是站在我这边,我肯定不会害你的。”

她沉着脸问宁光的情况,赵建国如实说了,强调自己将积攒的柴火都告诉了宁光:“我没钱啊,不然我肯定给她买点吃的也放那里了。现在她一个人躲在那儿,冷了可以烧火,饿了就没办法了……好在她以前也经常被家里饿顿,估计饿一晚上也没什么事。”

他这么说的时候其实只是本能的想在沈安怡跟前卖好,谁知道沈安怡一听就急了,说这么冷的天,宁光一个人在外面怎么行?

她先是想让赵建国帮自己悄悄溜出去陪着宁光,但被赵建国毫无转圜余地的拒绝了:“大家都知道你这会儿在练琴,要是琴声忽然停了肯定要上来看。而且要下去的话得从叔公他们房间门口才能出去,他们看电视门又不关,怎么溜出去?而且这事情叫小霞姑姑知道了,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他那姑姑养这女儿不要太精细,在这时候村里人的看法中,简直到了匪夷所思视若珍宝的地步了,大冬天的晚上叫沈安怡偷跑去村外草垛子里过夜?

赵建国不用脑子想都知道,赵霞要晓得这事情,不抓狂才怪!

于是沈安怡只能焦急的一边继续弹钢琴一边跟他退而求其次的要求:“那你去把宁光接过来?我把所有的巧克力都给你!”

虽然巧克力的诱惑很大,然而赵建国还是擦着口水摇头:“不行的,宁光过来叔公他们肯定会知道,到时候他们不会拿你怎么样,但肯定会收拾我。安怡妹妹,我好心帮你,你不能这么害我呀!”

“那难道就这么看着宁光在外面又冷又饿的过一晚上?!”沈安怡心烦意乱的敲出一连串激烈的音符,忽然就说,“那这样,你帮我送点吃的去给她!”

赵建国还是有点为难,说万一被赵富梁他们发现,只怕以后都不许自己登门了。

沈安怡毕竟是被捧着长大的,平时看着可爱,真不高兴了可不是好讲话的,当下就没好气的说:“这又不是夏天!你身上衣服穿那么厚,塞几把饼干糖果的怎么个发现法?当我不知道你们每次来上面都会悄悄抓点东西藏了走?!”

“……我没藏。”赵建国弱弱的解释,他还真没怎么偷过沈安怡的东西,倒不是说品德好或者脸皮薄,而是因为头一次学赵利国他们藏了包牛肉干,结果下去之后就被赵利国跟赵琴联合逼着交出来了。

那兄妹俩的逻辑是,沈安怡的东西是赵霞给的,而赵霞是他们亲姑姑,只是赵建国的堂姑,所以但凡从沈安怡这儿得的东西,都必须他们这些亲侄子亲侄女检视过,不要的才能给赵建国。

至于赵建国辩解这是他自己拿下来的,而且赵利国跟赵琴自己也有拿,被赵琴蛮横的训斥:“你以后还想不想过来了?你不想过来就滚出去!”

赵利国也暗示他,赵建国这段时间没少来蹭饭,这已经很对得起他身为赵霞堂侄子的身份,至于跟亲侄子亲侄女们竞争就是想多了。

赵建国弄不过这兄妹俩也只能认栽,从此学乖就不再拿沈安怡的东西了……毕竟拿了自己也落不着,干嘛费这心思?

现在跟沈安怡遮遮掩掩的解释了会儿,见这表妹沉着脸,最终只得妥协,问:“那我现在就过去?”

看他答应下来,沈安怡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觉得这么晚了还让这表哥跑村外去实在有点折腾人。于是让赵建国坐钢琴面前乱七八糟的按着键,免得底下上来问怎么不练了,自己起身去搜罗了一大堆零食,分了一大一小两堆,这才坐回钢琴前,边弹边跟他交代:“那堆大的是给宁光的,小的是给你的……你反正吃了晚饭,应该不是很饿了。”

赵建国之前还怕得罪赵富梁一大家子,看到报酬倒是喜形于色了,连连点头,将东西挨个塞进自己衣服里,因为怕下去的时候被赵利国兄妹堵住,他走楼梯到一半,专门拣楼梯间的窗户钻出去,摸着黑溜出了赵富梁家的院子。

然而一路吹着冷风到了村外的草垛子里,压着嗓音叫了好几声,却不见宁光回答。

他起初还以为宁光是害怕,小声解释了下经过,说自己是过来给她送吃的的,可四野依旧寂静,赵建国这才想到宁光也许到底没敢彻夜不归。

为了给沈安怡交代,他很尽责的将草垛子例外都搜索了一番,只在靠近水坞的方向发现一些积水形成的薄冰,估计是宁光本来想过来过夜的,但拎着刚洗完的衣服在这儿站了会,到底没有勇气,还是硬着头皮回去迎接狂风暴雨了。

赵建国心里就有点失望,因为不知道没给宁光送成吃的,表妹给自己的报酬还作数不作数?

他垂头丧气的往回走,想再次溜进赵富梁家同沈安怡汇报时,却发现赵富梁家的院门已经锁起来了。

这时候乡下虽然没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地步,但错非主人都要睡觉了,也不会锁门的。

赵建国侧耳听了会儿,发现楼上还有隐约的钢琴声传出来,沈安怡练琴尚未结束,赵富梁老两口是不会先入睡的,八成是赵利国兄妹发现自己偷溜出来,估计还会回去,特意跑出来锁的门。

这种作弄其实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赵建国以前虽然也觉得尴尬或者委屈,其实都没怎么往心里去。

毕竟这会儿乡下默认的关系就应该按照血缘的亲密来,他娘老子同赵霞隔了一层,处处不如赵利国兄妹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古话不是也说了,疏不间亲么?

可见亲疏有别。

但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赵建国忽然就想,人家宁光跟表妹沈安怡有什么呀,没血缘,不是亲戚,真正算起来,宁光她姆嫚宁月娥当年还没少奚落赵霞呢……宁光能让沈安怡当亲姐妹对待,自己这个隔房表哥,凭什么就要处处看赵利国赵琴的脸色?

身量单薄的少年在这会儿乡下少见的铁栅栏门外伫立片刻,夜幕下稚嫩的面庞上神色几经挣扎,最终悄然离开。

赵建国摸黑回到自己家的时候,还没进门,在院子外就听到里头喧腾的动静,乒乒乓乓呜呜咽咽的,他脸色下意识就僵了僵。

“哭什么哭,晦气!”他驻足门外的片刻,里头又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嘈杂,好像是柜子跟柜子上的东西被推倒了,跟着一个男人醉醺醺的骂,说这都腊月快过年了,大晚上的号丧,分明就是想坏了一家人来年的运道,“你这种女人搁以前就该拖去沉塘!也就现在新社会了,不作兴了。”

说着还打了个酒嗝,“厄尔——”

这是赵建国的阿伯赵学明,在村里人口中他是个好人,挺老实的,唯一的毛病就是得空喜欢喝酒,喝醉了爱打人。

因为是好人嘛,又老实,也不敢打外面的人,只能打自己老婆,也就是赵建国的姆嫚蓝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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