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弃?何来背弃之说……
明明是公子择了当前之利而将她弃下,却反倒说是她背弃……
阿雪是在期待什么?
纵使留下,她也活不过今晚,跟离声走了,她能保下一命。
更为要紧的是,无樾还有希冀活下……
这世上最为亲近之人好似已离她远去,至此做个了断,她可涅槃重生。
沈夜雪摘下玉饰,又从侍从腰间的剑鞘中猛然拔出长剑,一剑挥下,将玉饰斩得粉碎。
“今日后,我便仅是沈夜雪,这坊间再无玉裳。”
匕首破裂在地,响声清脆。
她转身朝离声恭然叩拜,似行着认主之仪。
步至其身侧,她刻意压低语声,轻得只令他一人听见:“还有无樾……还有无樾在房中……”
“里面的那位随从,我也要了。”
离声会了意,悠然扬眉,仍与坐至轮椅的人道着不容抗拒之言。
一瞥暗道深处的雅室,沈钦明了其用意,是为那清丽朱颜救下一个无关痛痒的随侍,不免轻嘲。
“一个将死之人,你也有兴趣?”
离声凛然不语,似再不听到顺从应答声,这场交易便无需再谈。
“一只蝼蚁而已,尽管拿去。”
忍下心头险些不可遏的怒气,沈钦敢怒不敢言,终是一挥袖,让此二人快些离于后院。
明月如玉盘高悬,照得深夜街巷镀了一层银辉,銮铃阵阵,马车奔行于巷陌,扬起几许尘土。
坐于舆内观着窗外皓月烟云,几瞬后目光又回落至不远处的清冷上,说是在观景,却更像是在观他,沈夜雪敛下明眸,回首望向旁侧气息渐弱的少年。
花月坊已然远去,连同那个名为玉裳的花魁之影一同飘远。
她暗自叹息,一面庆幸自己能寻得另一栖身之地,一面又感前路未知。
离声……
她于心底轻念此名,无从去揣测,今时今日,他会怎般待她……
曾经满心的情意,已随着那杯花月散与她所道之谎散去,劫后余生,他几次三番来寻,兴许是恨着的……
瞧她可怜,瞧她失了往日盛宠,他便心生怜悯,同情而救。
“又给你添乱了……”玄衣少年拉着她衣袂,轻然一咳,又染开大片殷红,“你不必救我,我已是个废人。”
她心颤不止,想着只要能医好无樾,其余做什么她都愿听从:“可以救的……如若是他,应是可以救的。”
毕竟她失无可失,而无樾是她唯一能说上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