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雪不作理睬,趁机在这龙椅上多坐些时刻,也好体会这魂牵梦绕的君临天下之感。
长指轻盈抚过龙纹扶手,她悠闲般婉笑:“我不与你说理,和一疯子能说出什么理来。”
“既然如此,阿雪就省了心思,依我便可。”离声回言得从容自若,清眸忽而一凛,似有趣事欲与此道娇姝一同而观,微然一笑,启唇问道。
“想不想随我去天牢?”
思绪中倏然浮现被困天牢时所行的荒唐事,沈夜雪不由地心惊,缩了缩身子,往龙椅里端又挨了些:“那牢狱阴暗可怖,回那一处做什么……”
“随我见一人,”身侧清影悠缓端量,而后似暗忖了些许,饶有兴致般轻声问着,“不然阿雪是念着何事?”
她忙作一咳,转回话语肃声道:“去……去见何人?”
“去了便知。”
离声悠步欲走出殿外,未行两步,便被此清艳娇姿一把拦下。
这裙裳还乱着,如何能这般见得他人,沈夜雪趁势匆忙着上素裙,示意他也理齐了袍衫,才轻呼一口气,佯装回君臣之态,恭敬地随行在后。
未作多思此人前往天牢是去见哪位囚徒,待顺着牢道走入一间幽暗牢房,她定神一望。
牢中唯坐着一稚气犹在的孩童,是曾时的小圣上荀绪。
这位幼帝手脚被缚,端坐椅凳上不得动弹,昔日那威严之气已被削去了锋芒。
一朝败阵,此时留下的,是千古仇恨与亡朝之耻。
“离声哥哥,亏朕曾以诚待你……”荀绪怒然直瞪着牢门前的凛然身姿,浑身因恨意不住地颤抖,四周铁链晃出了刺耳声响。
“你却陷朕于不义,谋逆不轨,枉为人臣!”
切齿之恨顿时倾泻而出,血海深仇从心口愤然喷涌,欲化为血盆大口将其撕碎。
荀绪眸色微红,透着几缕血丝,扬声怒喊:“朕要治你的罪!朕要你人头落地,朕要诛灭你九族!”
“陛下是糊涂了,这罪罚早在五年前就降下了,”离声闻言忽地轻笑,笑声清冷淡漠,掀起万千疏离之冷,轻缓道起被尘封的往事,“当年先帝以谋逆罪名除灭叶氏,家尊百口莫辩……”
府邸内尸骨遍地,血流成川,他侥幸而逃,却只身无处可安……
使得他活至今日的执念,唯有此仇,和那剑下留人的明媚刺客。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缓慢言着每一字,似要将昔年叶确麟所忍受的愁苦徐徐道尽,他冷声作笑,堪堪眸底溢出的微许阴寒,便足以贯穿面前之人的心脏。
“那我这罪臣之子便当真谋逆一个给你们看看,看真正的谋逆是何等模样。”
荀绪听言大笑了几声,发了狂一般挥动着双手,却被铁链死死桎梏,又顿然一怒:“都来听听,这叶氏余孽在说着什么放肆狂妄之言!此等逆臣坐揽皇权,天下必大乱!”
“来人,给朕拖下去,即刻处以极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