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水的夜色里,一轮圆月高高悬在空中。
这月亮仿佛一块圆润的磐石,任漆黑的河水从它身侧流过。
地上,叶影婆娑。
“心月,你这是在做什么?”
他按着他们之前约好的,三更十分来到夜阑殿的梧桐树下。
齐心月扭过头:“像月神祈祷啊,祈祷我明日能考个好成绩。”
说完,她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月神啊月神,信女愿荤素搭配十年,换取明日的琴艺考核能考到甲等。”
“……你不换个求一求?”
月神怎么会理会这种事?
他心底默默叹气,但碍于她的余威,面上丝毫不敢表现出来。
“那该求什么?”
她回过头,一脸懵懂。
“笨蛋,当然是求姻缘。”
他无奈地摇摇头,拉着她的手从树影底下走出来,朝着天空中的圆月,双手合十:“月神,信徒愿折寿十年换取与心月白头偕老、恩爱不疑。”
“咦,你好肉麻。”
她却抱着手臂缩缩身子。
“快说。”
他终于被她气到,面无表情盯着她。
“……好吧,”她举双手妥协,看了他一眼,才双手合十,重新祈祷,“月神啊月神,信女上一个心愿请您满足。也请您让信女与翊玟修成正果。信女愿……荤素搭配二十年来换。”
她一睁眼,就望见他气鼓鼓的神情。
“哈,像个河豚。”
她捂着嘴,转过身憋笑。
元嘉帝思及此,也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皇上,怎么了?”德全在旁边问。
德全的声音把他从回忆里拽了出来。
眼前的清秋阁陈设虽然如旧,住在里头的人却早已不在。
窗外的雨落到地上,带出一点水声,仿佛无言的叹息。
都已经过了十二年了。
他又把注意力转移到殿内的歌舞上来。
琵琶声越来越急促,仿佛将要乘着风、攀着月色升到空中。
晚娘双手合掌放在心口,脚尖往后勾,右腿往后一踢,带着身子凌空跃起。
好似祈月的巫女。
拜月,祈月。
他不由得叹息一声,眼眸里流露出一点落寞来。
“看来皇上是想起先皇后了,”珍琇也叹息一声,“皇上和先皇后定情就是拜的月神。”
“你为什么对皇上和先皇后的事这么清楚?”
“我家乡那边的说书人总说呀,”珍琇道,“先皇后闺名念月,刚好我家那个镇子从前也叫‘念月镇’,后来才改的。镇上的说书人以此为荣,就翻来覆去地说。”
念月。
原来这就是先皇后的名字。
当晚,晚娘便被平顺唤过去侍寝。
灯火黯淡的光在平顺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乔大人倒是不走运。”
平顺阴阳怪气地说了句。
乔若也不恼,只笑道:“终归有人走了运便好。至于是谁,只要皇上满意,那便行了。”
“乔大人说的是,只是不知乔大人听说过两句话没有?‘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还有‘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乔若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这就不劳平顺公公您费心了,”阿雪插话,又笑,“若是在河边走要湿鞋,换个地方不就行了?至于初一十五,也总有办法的。”
说着,又靠近平顺,拿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荷包塞到平顺手里:“总之,无论是谁对公公您都是有利无害的。这些,全当补偿您这些时日费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