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就笑了。
皇上也莞尔:果然,朕来看她,朕心里舒服,她也高兴。
姜恒上前亲手接过皇上的大氅,借此上手摸了摸这上头的垂珠毛,倒是非常柔软厚实,像是抱着一只硕大的长毛猫。
只是男人的大氅又宽又厚,姜恒拿在手里的时候还坠了一下。
皇上见了都怕闪着她的手腕,下意识伸手自己将衣裳拎了回来。苏培盛连忙趋身上前捧走了衣裳,皇上才对姜恒道:“冬日大氅厚实的很,不必你接着。”
脱掉芒果似的大氅,皇上里头依旧穿着家常玄金两色的袍子,将一张脸衬的分外清冷庄重充满禁欲感。
姜恒看着就极为养眼:黑金配色,永远的神。
这份工作给眼睛的福利当真不差。
皇上见书案上摊着自己见过的厚账本子,就走过去将手按在账簿上,下意识加起班来:“嫔位的份例,内务府都送来了吗?”
听姜恒说着都送到了,皇上就将最新录的‘永和宫固定资产’看了一遍。内务府善
体圣心,给永和宫送来的嫔位陈设,都是按照皇上素日的审美来的,皇上粗览了一遍还算满意。
之后他略微闭目,眼前就出现永和宫正殿的房样子图来。皇上立体思维很强,很快就在脑中勾勒出永和宫正殿用这些陈设布置过后的样子,也想到了要多添些什么才更雅致大方。
刚睁开眼要开口命人送东西过来,目光就落在姜恒发间的一只钗上。
这是一支很寻常的单根圆头钗,但钗头并非宫中常见的花样,而是一只琉璃小狗。
一看就知道是她找造办处打的——这只粉色的琉璃小狗,跟当日自己送给她的玻璃小狗样子一模一样,只是袖珍缩小版。
于是皇上都到舌尖的安排转了个弯儿,只道:“永和宫正殿地方大,空着不像样子。等过了十五,内务府库房整完了年下各省的贡品,让苏培盛引你去瞧瞧。有什么喜欢的物件自己挑吧。”
年轻姑娘家,说不定心里中意什么新奇玩意儿,由着她自个儿选。
之后又说起:“你祖父当年做过两广总督,也管过广州十三行,怪道你素日也喜欢这些西洋之物。”又想起观保,大概是幼年随着阿玛在广州任上的关系,观保做事儿就没有一些京中八旗子弟常见的懒性儿,头脑也很灵活,更愿意接受新奇之事。
比如这会考府,观保这在外当差的治河总督,学习起来甚至比京中许多官员还要灵敏。
观保很
快就习惯了会考府的审计制度,财务报表做的一次比一次好,非常体贴地给怡亲王的审核工作省事。
皇上对此很满意。
十三弟能少累点,当然是好的。
因说起母家来,皇上又问起她大年初一见了额娘是否宽心,姜恒就当闲话顺道告诉皇上自己给宫女起名的缘故,正是额娘找了位‘得道高人’给她算了命。
她只是随意拿来当个话题说。
没想到皇上忽然起意道:“既如此,朕也给你算一卦。”
姜恒:……夭寿了。
皇上是个很看重命格的人,或者说,只要是封建社会的帝王,就没有不看重命格的。
毕竟在成王之路上,很多事儿真不是努力就有结果的。
就像刘秀同学打仗时天降陨石砸死敌人,燕王朱棣靖难时那三番两次相助他的突起之风,甚至雍正帝,他本身也不是正统的太子,往前推十年都没人想到他能登基。
然而命运就是这么神奇,除了他们自身过硬的各人素质外,冥冥中终究有一股力量,命运的拨弄和巧合将他们最终推向了这至高的帝王之位。
听说皇上要替她起一卦,姜恒还是有几分紧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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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培盛搬来一个看上去就十分古朴的根雕匣,初看这匣子像是遒劲苍怒的一段树根,直到皇上将她带到一个特定的角度,姜恒才看出来树根纹理是一只冲天而起的龙。
“这是天生天养的形状,并非后天雕琢而成。”
皇上亲手开了根
雕匣,从里面取出一只花纹鲜明的龟壳。
只见皇上将三枚古钱放入龟壳。
姜恒在旁边看皇上满脸严肃认真的行卜。六次后,卦象已成。
对这等高深玄学,姜恒是一点儿也不懂的。面对皇上推过来的卦象,只好迷茫。
皇上眉眼间却都是难得鲜明的笑意,与她分说:“这是很好的一卦。”
“含章可贞,或从王事,无成有终。”[1]这正是性情柔好,长长久久陪在他身边的卦象。
皇上很欣慰,示意她伸手,将三枚铜钱放在她的掌心。
天命若此,可以有人一直陪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