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是嘉庆元年四月,嘉庆问河南战事情况,殿下奏报,齐王氏兵马,一路王廷诏部向北,取叶县之保安驿,正在围困裕州,意向洛阳。
正当河南巡抚景安闻王廷诏部已到裕州城下,情急之下,欲分兵到裕州堵截,岂想另一路兵马李全部却乘机攻克南阳府城。
南阳一破,李全部获得大量兵器物资,居然不按计划前往洛阳,而是回头西去,趋向鄂、豫、陕之三界。
而姚之富按照齐寡妇的建议,亲率齐家军,越伏牛山到达栾川,意图迂向嵩县,威逼洛阳。
嘉庆觉得齐王氏三军此时已分散,而王廷诏部围困裕州,已不在是重中之重,如果调集重兵把齐王氏堵截在栾川和嵩县一带,让她难能与王廷诏部汇合,就凭王廷诏一部人马,肯定拿不下洛阳。
于是,大批清军陆续集中到河南,渐朝栾川涌来。栾川这个弹丸之地,一下子兵马云集,栾川知彭泽已虽是一县之主,却奈何不了那些朝廷战将,好屋好食都要奉献出来招待他们,而且立刻失去了当日威风。
由于巡抚景安也到了栾川,张朋良再也无了往日的自由自在,每天受景安的命令到周边邻县城侦查,回来还得汇报情况,他和他的快骑成了大山深沟树林里的常客。
在乡村里走的多了,白莲一根毛倒是没见到,倒是打听到了许多关于壮阳的偏方,而他每得到一个方子,在夜晚里都要焚香烧纸,祷告白儿和草儿来,以至于有时候通宵达旦的修炼。
一日,他对彭泽已说了一个方子,他道:“你以雄鸡三只,灰兔仔一半,加上麻雀蛋揉成黄豆大小,盛在瓮中,等发酵后取出,每天服百丸,佐烈酒服下,两天之后,必有奇效。”
“或以白羊肉一斤煮熟,捣烂生蒜裹肉而食,一天一次,三天大有改观。”
彭泽已正不知怎么讨好那些朝廷将军,每试累爽之后,秘以传说,初时一人起,一传十,十传百,众人都知张朋良有壮阳妙方,相约来讨,只是遗憾张朋良经常不在府上。
这栾川因此花街遍地,柳巷招摇,每到夜里,八方而来的风尘女子,那个是迎来送往,川流不息。根本不是个打仗剿匪的样子。
世风日下,那些将军们多在栾川安心落脚,去那街道上,窑子里,花钱买上几个来,临时性过起了醉死梦生的生活。巡抚虽知如此,但怎好在各路人马面前整顿军纪展露风头?何况那些总督、锦衣卫、兵马总管都不是省油的灯,哪敢惹得?
一时间,贪污成风,奸淫成性,克扣军饷,加派赋税,竭尽收刮,那栾川县城灯红酒绿,一派欣欣向荣之景,岂知道乡下村落一片狼藉,民不聊生。
当然,张朋良深知这不是长久之计,一日从蒿县回来,给巡抚景安带来些许野兽,野猪三只,马鹿两只,狐狸五只。景安笑道:“你是去探军情呢?还是去打猎了?”
张朋良道:“数日来东游西逛,着实辛苦了将士。这栾川至蒿县,熊耳山森林密布,猎物众多,顺手牵羊,不过举手之劳。巡抚大人难得到乡下来,乘此机会,多吃一点野物,好强壮身子。”
景安道:“听说你得了一个壮阳秘方?”
张朋良害怕他怪罪,哄他道:“蜚语流言不听就过了,在下年轻力壮,哪里需要那东西?既不需要,自然就没有了。”
景安把酒碗举起来,道:“这真话只是到了酒醉后,方得问出来。来,我两首先喝上三大碗,看看谁首先把持不住。”
果真一口一碗,三碗之后,两个人都面红耳热了。景安盯着张朋良道:“听说张将军在栾川秘密纳了两个妾?”
张朋良心中一惊,道:“没有,没有的事!”
“纳妾是大清律法所允许的,张将军为何藏藏掖掖呢?”景安把脸沉下来,道:“纳妾是可以的,可是如果纳了白莲反贼做妾,那可是诛灭九族的事!”
张朋良吓得酒都醒了八分,道:“巡抚大人哪里听说的事?在下嫉恶如仇,跟踪追击那齐王氏在栾川几个来回,仗都打了好几次。那白莲女贼一旦抓到,便是手起刀落,当场处置,不知刀口沾了多少白莲女子的血,哪里还有纳白莲女贼为妾的事?”
“莫非军中有不满意在下的人,凭空污告不成?”
景安道:“我早有耳闻,张将军在演武场的小山后的屋子里,悄悄隐藏了两个白莲女子,平日里不去巡山,倒是关起门来做那夜夜笙歌的事。如此倒也罢了,倒还谣言白莲附身纸人的事来。这事不可不查啊!”
张朋良弃了酒碗,跪倒在地,道:“小人冤枉,那白莲女子附身纸人的事,确有其事。这事有栾川知县彭泽已彭大人证明。”
景安道:“见了你们的战报,件件皆是荒唐之事。鬼魂附身纸人倒是有传说,哪里听说活人也会附身纸人的?杀了十二个白莲,老老实实奏报就行了,可是,为何偏偏把这荒唐的说法写在奏折上?”
“你和彭泽已的奏折被我压下了,避免皇上看了动他龙颜纸怒。之后,如果还在你们的奏折上见到这些妖魔鬼怪的事,小心撤职查办!”
张朋良头磕得咚咚响,道:“不敢了,不敢了。”
继又想到自己已成仙,为什么害怕这巡抚呢?于是壮胆道:“捉贼捉赃,抓奸抓双,我都说没有纳白莲反贼为妾的事。大人如果不相信,可以派人去演武场后面的屋子看看,如真有两个白莲女子,在下立马认罪!”
景安道:“你岂起来吧!”张朋良站起来,勾腰站在一边。景安道:“你岂坐了。”
张朋良坐下后,景安道,这事他听说后,亲自到了张朋良的住处查看了,确实没有一个女子的影子,只是奇怪的是,到了夜晚,张朋良住的屋子里隐隐约约传来女子说话的声音,而且还不止一个。
张朋良就骗他道,自己为了侦查方便,到处拜师学艺,偶然得了一种改头换面的方法,以至于日以继夜的修炼,因此,有时间是女子说话的声音,有时候是男人说话的声音,甚至出了门来,有时候是自己,有什么是别人。
不管是男人或女人说话的声音,不管是男人出门或者女人出门,其实都是张朋良一个人。
景安哪里相信他?于是,张朋良道:“人生源自父母精血,相貌轮廓已定型。但是,道家有一术,可以让人随心所欲改头换面,或取悦于人,或令人生畏,以遂心愿。”
“有这等事吗?”景安怀疑张朋良在胡说八道,就道:“你岂说好了,而且表演来看,说不好时,或者空口无凭,我定然不饶你了。”
张朋良便道:“在下句句是实,没有一点欺假。如是果真如此,大人可要褒奖在下啊!”
景安道:“依得!你岂说了,还要做了来看!”
张朋良便装模作样道:“每到上弦月,即是初六逢癸,就是说,到了初六这一天,如果是六癸日,逢巳最好。取癸的原因,是要有水流动的意思,水逢沟而淌,遇山而绕,千变万化。”
“为何选巳日最好,你见那蛇一壮,即就蜕皮,至老到幼,仿佛又是一个轮回。就是选择一年之中每个月的初六,六癸日的癸巳日,觅取啄木鸟一只,用丹砂大青拌粟,或饭或米喂之,坚持一年,药不可间断。”
“第二年,将啄木鸟放血、退毛,然后捣烂,加雄黄一钱,作成药丸二三十颗,每日清晨,面向旭日和水吞一丸。一段时间后,脸面就可以随时随意变形。欢笑时美如天仙,令人爱不忍去,怒则青面獠牙,令人惊畏而逃。”
景安听得毛发悚立,道:“将军何处得此邪方?”
“此方源自东洋,盛于朝中。唯独大人不知!”
景安更加奇怪了,问:“难道张将军言下之意,指那些朝廷命官在皇上面前百般奉承,在同僚及下级面前则阴险异常。”
张朋良道:“是的!”
景安道:“你这不是忽悠我吗?你既得此法,令你表演一番,否则让你千刀万剐!”
于是,张朋良从兜里取出药丸,道:“此时不是朝阳,但仍然有效。在下多次探得白莲行踪,多赖此药之功!”于是,叫送水一碗,当场吞服了。
过了一会,景安和众旗兵见张朋良脸型渐渐的变了,一回头,居然换了一张女子的桃子脸,只是将军服束和头上的辫子仍在,顶戴还在,微笑着,微步走到景安身边,取了酒壶,给景安斟了一杯酒,款款道:“请巡抚大人喝酒。”
景安听起这声音来,有一点娇滴滴的,声音好似嘉庆的后妃喜塔腊氏,惊道:“真奇怪!真奇怪!”逐把酒一饮而尽,又道:“再变!再变!”
张朋良复又取出一颗药丸来,用水吞了,不一会儿,脸型渐渐又变了,那脸色发青,青得像僵尸一样,咧开嘴,露出两颗獠牙,对景安道:“在下给巡抚大人问安了!”把景安吓得后退了两步,差一点拔出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