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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第1页）

为着一腔旧爱，悉心教导更甚亲子，原也是为着萧家天下着想，为继承人栽培出的得力助手，不知先帝在天有灵，见着今日枕兵城下的一幕，又会做何感想。

见问，端宁直愣愣瞧着女儿，不知如何作答，其实当年就有传言，道萧铎实际是先帝亲生，否则怎会如此疼爱有加，更甚亲子。

起初，她与萧铎情炽的那些日子，这段背伦的关系，激发两人患得患失，又难舍难离，同时，亦是埋在他们之间的导火索，稍有不慎，便是玉石皆焚的下场。

直到先帝临终，将她叫到床前，老父垂垂将死，其言也善。

终于，带着悲怜的口吻对她道：“铎儿不是朕的骨肉，你若真放不下他，就把这道遗诏送去西北，叫他回来陪你吧。”

彼时，萧铎临别前的决绝伤透了端宁，她在此命运抉择的路口生了犹豫，被太后察知，命人从女儿的妆龛中将遗诏偷取出来，由裴安转交到新帝手中。

因此说，萧铎被困西北十五载，归根到底，并非隆泰帝的猜忌，而是来自端宁的背叛。

她在这一刹那顿悟，萧铎之所以毫不顾忌她们母女的安危，挥兵伐京，或许，他始终还是恨她，巴不得她死在眼前。

至于之前送来的紫金云母，不过是为诓她的钱罢了。

端宁失魂落魄，“本宫将产业尽数折现，早就送去了西北。”

萧铎点燃这把谋逆的业火，她替他添上最后一束柴薪。

裴琬莠懊丧地一拍巴掌，“嗐呀，母亲你好糊涂，怎能做这等落人把柄之事。”

在她看来，裴安的做法明显更优，对烨王的周济来得不着痕迹，才可免于皇帝的猜忌，以便夹缝中顺势而为。

“那是你亲爹，你怎能不向着他？”长公主瞪她一眼。

裴琬莠现在不说顺耳的话哄她了，摇头叹气，“你先顾好自己，不给他拖后腿，就是帮大忙了。”

长公主何曾受过这种指摘，先前皇帝当着众人的数落还未消化殆尽，气恼地剜她一眼，“还不都是你，荐来个两面三刀的小人，这才事机败露。”

裴琬莠拿“到现在你还搞不清状况”的眼神打量她，没了耐性，语气直白道：“烨王不反，咱们何来出头之日？难道要被皇帝一辈子幽禁宫中吗？元哥哥这是在帮你。”

逼反烨王是他唯一的目标，她当然要尽力助他完成。

高贵的长公主，实则满脑子只知情情爱爱，活了半辈子也长不出几颗心眼，活该被男人卖了还替他数钱。

听见这话，瞠目结舌看着女儿，“你、你……”

“我说的有错吗？母亲别再自欺欺人了。”裴琬莠歪头朝她一笑，安抚道：“放心吧，父王不会抛下你不管的。”

这声父王泄露她内心的期盼，探问萧铎身世，亦是在权衡局势。

助元参达成心愿不假，但她也不会傻到拿自己的命去填，丢下她不告而别，她总得自谋生路。

端宁眼中闪过疑窦，忽而问道：“你在西北的时候，见过你父王么？”

“嗯？啊，见过，当然见过。”裴琬莠正走神儿，一时语无伦次，装模作样咳嗽起来。

阿斗在车外步行，听见动静，从随身的小水囊里倒出一杯，从窗口递进去给她喝。

裴琬莠喝完水，这才道：“也就是远远见过，当时我也不知，那就是我爹啊。”

端宁脸色微酡，不再追问，扭头将视线投向车外，漫无目的地看街上行人慌乱奔走。

登上城楼，前方是黑压压一眼望不到头的大军，旗旌猎猎飞舞，数不清的悍将勇卒披甲持锐，列队整肃，可见军纪严明，远非想象中远道而来的疲惫之师。

列队最前端，雄健战马之上，萧铎身披银光铠，灿亮炽盛的光芒，令他看起来像一尊威风凛凛的战神，灼人眼球，不可直视。

萧铎驱马上前，侧旁一匹稍矮的枣红马紧随其后，马上的少女身量纤细，披风下不着片甲，乃是一身锦绣华服，与整支队伍格格不入。

端宁双手死死攀住垛口，粗糙石块将她娇嫩的指尖刮得鲜血淋淋，却浑不知痛。

那个阔别十五年，她朝思暮想的男人回来了，可她的目光却只停驻在他身边的女子身上。

他也有了新欢么？难怪……

萧铎推开面甲，剑眉星目在岁月和风沙的洗礼下，淬染了沧桑，更显刀锋般凌厉。

长臂轻舒，他伸手扶住少女的后背，两人齐齐仰首，望向城墙上那抹烈火般艳亮的红影。

“端宁，我们父女来接你了。”

城头一片哗然，皇帝面色大变。

在周遭乱纷纷的议论声中，端宁满目惊诧，猛地回头看向身边的裴琬莠。

“你……你、到底是谁？”

萧铎轩昂的笑声远远传来，“她只是个冒牌货。”

番外三：跳城楼

“皇兄，放了端宁，让她跟我走。”

金秋十月，这场突如其来的兵临城下，远道而来、挑起战火的一方，提出的却是这样一个深情到近乎旖旎的诉求。

萧铎清朗的声音响彻在京华门前。

“我本非萧氏子弟，无意染指萧氏江山，冒此天下之大不韪，只为携手挚爱，此后，我们一家三口归隐田园，还望皇兄成全。”

端宁浑身颤抖，巨大的喜悦和幸福感袭卷而来，激动得热泪盈眶。

与之截然相反，皇帝神色冰冷，眼含讥诮。

“萧铎，你吃着朝廷俸禄，受西北百万民众供养，养得兵强马壮，却为了一个女人，大兴兵祸，上伐京师。你这番说辞，即便朕信了你，你问问你身后，那些千里迢迢随你而来的将士，他们也同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