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知道。」忘禪輕嗤一聲,「我阿姐去世時,你不也懷疑過嗎?」
凌風眼神微變,凌厲掩蓋了本來的神色,他盯著那翻滾的滾燙茶水,沉默了許久,方才繼續開口說道:「當時是你阻止了我。」
「是。」忘禪扶額道,「……我不知道這一切是不是我自己的隨意揣測,所以不敢輕舉妄動。可也是從那一日開始,我確實不敢再在宮中繼續待下去了。」
凌風靠著背,閉上眼沉思半晌。
忘禪也未催促他,因為他早已猜到最後的答案。
果不其然,半盞茶的功夫都沒有,凌風已是重睜開眼,淡淡道:「我會幫你查到這個人,但我也有一個要求。」
「你說。」
「這事兒我也要全程參與。」凌風說,「我要知道,聽夢到底是為何而死。」
第27章過往真相
這一日,恰好是秦聽夢的忌日。
半下午時,雪便停了。地面只鋪了薄薄的一層白色,踩在上面有「咔呲」的輕響。凌風得知忘禪要去皇陵看他的阿姐,難得厚著臉皮求了個同行,忘禪也未拒絕。
以凌風的身份,他是進不了皇陵的。據忘禪所知,凌風每年只在隔著遙遠長河的山頭遠遠地祭奠秦聽夢,除了朝著秦聽夢墓碑的方向,連採擷一捧菊花送過去都做不到。所以這一次,凌風特地摘了好幾枝梅。
凌風告訴忘禪:「你阿姐最愛這孤寒的梅,每到了冬日,便喜歡為它作上一詞。」
關於凌風愛慕秦聽夢這事,可以說沒幾個人知道。但秦聽夢知道。
起先他們是,連忘禪都以為他們倆會最後修成正果,只是沒想到半路殺出個天降,景伏遠莫名得了秦聽夢的芳心,嫁給了這個曾經一點都不冒頭的三皇子,這一路走來,竟當上了當朝皇后。
忘禪還記得那一年她成婚時,臉上洋溢著的皆是對未來的無窮期盼,連眼睛裡都好似長滿了星辰。只是這星辰從景伏遠納側妃開始便一點一點的湮滅,最後這個天真的少女成為了貴氣溫和的皇后,高貴端莊的站上了那個天下女子皆艷羨的位置。但忘禪知道,她並不快樂。
更何況這潑天富貴又如何,最後她不也落了個慘死的下場。
忘禪勉強算是前國舅,守陵人認出他,放了他進去。
忘禪本以為只會有自己和凌風兩人,卻不想竟在此又碰上了景伏城和景伏遠。
守衛遠遠地候著,那小小的一方墓碑前孤零零的站著景伏遠,他半蹲著,手裡拿著一捧菊花。那菊花開得茂盛,花蕊上尚有露珠,這本非該盛放菊花的季節,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裡找來的。
忘禪不小心踩到枯枝,驚動了景伏遠和景伏城。
景伏城眼睛一亮:「持玉,你如何……」他一頓,反應過來,「也是,今日本是皇嫂的忌日。」
「嗯。」忘禪往前邁了一步,跪下去,磕了個頭,這才又站起來,「明日也是她的生辰,想來想去,我乾脆今日先過來了。」
忘禪的衣擺上染了髒雪,景伏城彎下腰替他撣開了,道:「皇兄也是想著這個,今日便一併過來了。」
忘禪這時才領著凌風向景伏遠請安。
景伏遠掃了一眼凌風手上的寒梅,眼神微眯,然後淡淡道:「朕也看得差不多了,便先回了,你們請便。」
「陛下且慢。」忘禪喊住轉過身的景伏遠,沉聲道,「不知薛姑娘在宮中如何?」
景伏遠沉默了數瞬,方才開口道:「她既已入宮,就不用你再來多操心了。」
忘禪垂眸道:「薛姑娘是貧僧的香主,關懷兩句,也是理所應當。若陛下覺得沒有必要,貧僧閉嘴便是。」
景伏遠未再多言,甩袖離開。
凌風將那幾支寒梅放置,恰好壓在那簇怒放的菊花之上。
景伏城掃了一眼,低聲問道:「你把他帶過來做什麼?」
「阿姐的朋友想要來看一看他,怎麼,不可以麼?」
「你又不是不知他從前與皇嫂……」
忘禪嗤笑一聲:「我還以為你與皇上都已經忘記我阿姐了,卻不想居然還記得這種細節麼?」
「持玉……」景伏城眉頭輕皺起來。
「這些話,我本不該說。」忘禪看向他,目色轉深,神情冷漠,「但阿姐是因你而死,你不覺得比起凌風,你才更不應該站在此處?」
景伏城的神色瞬間變得極為生澀,他張了張嘴,突然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因為忘禪所說的是事實。
這也是他們倆之間永遠都邁不過去的檻。
秦聽夢的死便是忘禪毅然決然離開皇宮的導火索。
忘禪至今仍記得那天狂風大作,眼看著一場大雨即將傾盆,他將庭院裡頭的花花草草全都搬進了屋子裡,正打算關門關窗時,突然聽到外面一陣喧鬧,那喧鬧不同尋常,畢竟皇宮之中,是不允許有過於嘈雜的聲音的。
心裡慌得好似被貓抓一般,往日秦持玉並不太關注這些宮中的事兒,但這一次直覺讓他走了出去。
走出去的瞬間,便聽到有個宮女驚恐地喊道:「聽說是皇后娘娘出事了!」
「說是皇后娘娘跑的時候從台階上摔了下來,腦袋磕在了台階上……眼下御醫全都過去了!」
「也不知靖王和皇后娘娘到底在爭吵些什麼,皇后娘娘若不是為了躲靖王,恐怕也不會摔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