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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4 章(第2页)

吗?不是说至少还有十年吗?”

一定是弄错了(),一定是弄错了。

刘止抹了一把泪(),嘶哑的声音里竟有一丝轻松:“我以为娘子再不念着郎君了。”

他长长吐一口气:“郎君不是病,是被谋害的,千刀万剐的景嘉,千刀万剐的陈直,兖州那帮猪狗!郎君一辈子呕心沥血都是为了他们,这帮畜生居然杀了郎君!”

他破口大骂起来,傅云晚一个字也没听见,心脏抽紧到了极点,呼吸不出来,想吐,手脚软得站不住,几乎要摔倒。

冷,冷得很,仿佛回到了邺京那个深秋,她独自跪在谢旃灵床前的时候。那剜心般的痛苦以为再不会有,没想到短短数月,竟又要经历一遍。谢旃死了,谢旃怎么会死?

“娘子!”将要摔倒时又被刘止扶住,背阴处没有阳光,他尘灰满面的脸上带泪含怒,“是四天前郎君跟皇帝和景嘉去太庙演习大祭的时候。”

竟是四天之前了。傅云晚发着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四天了。远隔数千里,连消息都是迟滞。这莫名的心悸也正是四天前开始。冥冥之中,仿佛谢旃曾经来过。傅云晚捂着脸,眼泪顺着指缝,飞快地涌了出来。

“景嘉那猪狗想弑君弑父,郎君早看出来了,当场击毙,从太庙出来时郎君命我去皇帝那边照应,都怪我,要是我不走,绝不会让陈直那畜生有机会!”刘止一拳砸在树上,拳头砸出了血,枝叶纷披着落下,“陈直……杀了郎君。这畜生!又毒又蠢的东西,郎君一辈子都是为了他们,他竟听信景嘉的鼓动,恨郎君不肯北伐,没有收复兖州,这畜生,千刀万剐的猪狗!”

他压着声音又骂了起来,傅云晚怔怔站着。

头脑一片空白,沉默地看着眼泪一滴一滴,打湿前襟。都是假的吧,等这噩梦般的一刻过去,谢旃还会像上次那样,突然出现在面前吧。他不会死的,就像上次一样,应当又有什么机密大事,他忙着要去办吧。

“娘子,”恍惚中听见刘止在叫,傅云晚怔怔抬眼,刘止红通通的眼睛里带着狂热,“随我回江东吧,去看看郎君,去守着郎君,郎君这辈子太苦了,他什么都不求,唯一的念想就是娘子。”

迟钝的头脑反应不过来,傅云晚本能地拒绝:“不行,我得等他,我得跟他商量。”

她得等桓宣,无论如何,她都得等桓宣,她绝不能独自一个人走掉。

范阳。

旷野的风吹着,愤怒狂暴的头脑一点点冷静下来,桓宣死死攥着拳。谢旃死了,要怎么跟她说?

眼前闪过上次灵堂里她槁木死灰一般的脸。那是谢旃啊,她爱了那么多年,上次几乎要跟着一起死掉。又让他怎么跟她说?

是他太大意,当日在别业里没抓到陈直,就该一直追查下去,他竟丢开手交给谢旃去处理。江东这段时日动荡不定,谢旃独力对抗景嘉和那么多明枪暗箭,又有多少精力能分到这上头呢?况且谢旃一向只顾大局,极少为自身操心,只怕就是因此给了陈直下手的机会。心里刀剜一般

(),腥甜气压不住,噗一声呕出一大口鲜血。

是他的错。他真不该这么大意。而她。

他该怎么跟她说?而她又会怎么做。

谢旃死了。上次只是听说谢旃命不久矣,她就那样不顾一切想要过去陪他,如今,谢旃死了。去年那段时日,他看得出来她是真心想跟谢旃一起死,那么这次呢?

乌骓得不到主人的指令,不安地踏着马蹄,桓宣直直望着前方。

她会是什么反应?她会不会抛下他,再次追随谢旃。

站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凌越和侍卫又都追了上来,桓宣猛地拨转马头。

他得回去,回去见她。无论她做出什么选择,他都要当面告诉她,当面听她说。

御夷。

“他”字入耳,虽然没提姓名,刘止却立刻知道是说桓宣。悲愤不平瞬间涌起,压着嗓子喝了一声:“亏我以为娘子还念着郎君!”

傅云晚怔怔抬眼,他红着眼倾着身,满脸恨怒:“娘子是不想去看郎君吧?谁不知道大将军嫉恨郎君,若是等大将军回来,他怎么可能让你去?”

傅云晚愣了下,原本笃定的心突然缭乱。桓宣会让她去吗?他曾那样恨她念着谢旃,恨她跟谢旃去了江东,他会同意她去江东送别谢旃吗?

刘止还在说:“都已经四天了,大将军无所不能,怎么会不知道郎君惨死?他既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娘子?他分明就是想瞒着娘子!”

是这样吗?傅云晚头疼欲裂。不,不可能。虽然他曾经恨她与谢旃纠葛不清,但那是他呀,他品行那样高尚,他专程回来告诉他谢旃的病情,他为了给谢旃治病到处寻医问药,他与谢旃十几年生死之交,便是在翻脸绝交时也不曾对谢旃有任何不利,他怎么可能瞒着她?“不会的,你误会他了,他不是那种人。”

“怎么不是?”刘止霍地站起来,“娘子跟大将军逍遥自在,有谁还记得郎君?上次都在别业查出了陈直,大将军为什么不让人拿住他?是不是故意?”

“不,他不是那种人,你休得胡说!”傅云晚急急打断,“他从不是那种人,你误会他了。”

“误会不误会的,我也不跟娘子争辩。”刘止放软了语气,“娘子,郎君对你一片真心,娘子要跟大将军走,郎君给娘子办了路引退了婚书,怕娘子担心,还跟娘子说他的病能治好,其实根本治不好!就连他临死之前,看的也是北边,念的,也是娘子……”

昏花泪眼仿佛又看见了当日的情形,密密层层惊惶逃窜的人群,侍卫倒了一地,谢旃独自逃到路边又被追上,乱刀落下,鲜血喷涌,他慢慢回头看了眼北方,嘴唇动了下,也许是叫绥绥。

浸在血泊里,破碎的尸首。

刘止哽住了:“去看看郎君吧,娘子难道要让郎君死不瞑目?”

傅云晚痛呼一声,几欲晕厥,又苦苦支撑:“不行,我得等大将军。”

刘止不说话了,沉沉喘着气,向她靠近。

傅云晚本能地后退,后颈上突然一疼,最后一眼看见刘止血红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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