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平安聽笑了,笑到一半,抬眼看著屋裡另一端,顧蘭因在床上將被子蓋的嚴嚴實實,像是睡著了。她走到門邊,故意將一邊的燭台端起,昏黃的燭光潑灑在素白的折屏上,床上人一動不動,全然沒有方才的坦然。
「關門小聲點,少爺此刻睡的正酣,勿擾了他的清夢。」執燭台的女子聲音極溫柔,末了,卻是砰地一聲重重合上門扉,帶著歉意道,「嘖,這門檻有些絆人。」
八尺站在一旁扶她,善意地為她辯解:「奶奶腿腳不便,夜裡又有人不干正經事,沒了拐棍我來扶著,我保證不會讓你摔著。」
何平安笑了笑,就在她的攙扶下最後走到外書房那裡。
在她走後,顧蘭因從被子裡冒出頭,清雋的面上被悶得通紅,也不知有沒有幾分羞恥意摻在當中,他丟了手上被弄髒的心衣,回想起那主僕二人的陰陽怪氣,他望著自己的影子,黑潤的眼眸里漫出一絲陰鷙。
顧老爺今夜不在家中,宅子裡女眷犯了事,柳嬤嬤最先得了消息,其次才是柳二家的媳婦,周氏尚未歇息,就過來瞧瞧怎麼回事。
何平安身邊的六尺她是有些印象的,模樣黑黑,說話聲音敞亮,近來跟著李小白學了幾個拳架子,舞起來還真像那麼回事。
外書房門此時大開,燈火通明,柳嬤嬤身邊兩個婆子已將那三個丫鬟都分開按住了。兩個粗壯有力的婆子摁著猴一樣的六尺,就聽她在嚷嚷:「我才沒有偷東西,表少爺教我練拳,我慣常從這裡走,因聽到裡面有動靜,又想起表少爺不在了,一時好奇才進去瞧瞧是誰,沒想到是她!」
「都是少奶奶身邊伺候的人,是她又如何,為何事而打?」
寶娘搶先道:「她在說謊,分明是我們聽到動靜才進去查看,她偷東西!」
柳嬤嬤問:「偷東西?這外書房裡有什麼值錢東西值得她去偷?」
寶娘眼珠子轉了一下,用力掙扎開來,就將自己荷包里的金瓜子倒了出來:「老爺曾送給表少爺一些金瓜子,她這丫頭眼皮子淺,就趁表少爺離開想要進去搜刮搜刮,還真就讓她找到了。這是我跟七尺剛剛從她身上搶來的,你們瞧。」
七尺被她胳膊肘一捅,猛地回了神,一個勁附和寶娘。她挨了六尺兩拳,如今兩個眼眶青烏,說話間淚光閃閃,看著好不狼狽。
何平安到來時六尺已經氣的火冒三丈,一個勁說自己沒有,眼見寶娘還一個勁往她身上潑髒水,再也顧不得什麼,大喊道:「她想勾引表少爺被我瞧見了,我是氣不過才打她的。寶娘一向跟她好,聽到聲響過來給她遮掩,還倒打一耙,哪個好人願意受這樣的冤屈?請太太明察!」
此言一出,周氏都驚住了,不由將視線落在七尺身上。
仔細一瞧,見她打扮的確實有幾分妖嬈,臉上胭脂明艷,再看身上的衣裝,分明還是初春時節,寒意料峭之時,她這夜裡卻換上了單薄的春衫,勾勒出玲瓏身姿,分明是有些許心術不正在當中。
「你來的正好,這是你屋裡的丫鬟,如今一方說人偷東西,一方說她勾引男人,我真是聽著頭疼,你說說看該怎麼處置。」
見何平安來,周氏將這爛攤子丟給她。
無論是偷東西還是勾引男人,都不光彩,何平安便將閒雜人都驅散了,留下幾個要緊人物,將人都帶到榮禧堂問話。
六尺是個大嗓門,蓋住她兩個的聲音一路喊冤,周氏聽著耳煩,喝止道:「快住嘴。」
她一消音,寶娘便跟著說她也冤,柳嬤嬤回瞧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道:「姑娘這樣喊,讓人知道了議論紛紛,丟主子的臉,事情沒有定論之前,還請慎言。」
寶娘哼了一聲,咬緊了牙,臉上發燙。七尺在她一旁,此時羞愧地低下了頭。
何平安瞧在眼裡,微弱無聞嘆了一聲。
未幾,榮禧堂的大門合上,姿容華貴的婦人捧著一盞茶坐在東側的交椅上,她懶懶地看著主位上的少女,一言不發。
何平安跟前跪著三個丫鬟,其實心裡已經有了猜測。
「說吧,你若是沒有偷東西,可有證據證明?」她低著頭,沒有平日掛在臉上的笑,嚴肅姿態,屋裡氣氛一時顯得有些壓抑。
跪地的六尺砰砰磕頭,先舉手發誓道:「奴婢從沒有偷過表少爺的東西,這些日子我跟著表少爺練拳,心裡感激他還來不及,怎麼敢去偷東西?若是奴婢真偷了東西此刻再撒謊,就讓我渾身生爛瘡,家裡人死絕,遭天打雷劈,死無葬生之所!」
她氣得聲音在發抖,只是何平安仍是問道:「空口無憑,你有證據嗎?」
六尺盯著她,手指蜷縮成拳,含恨道:「她們污衊我,表少爺可以為我證明。」
「那你現下就是沒有證據。」
何平安擺了擺手,轉頭問七尺:「六尺說你勾引表少爺,你有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嗎?」
七尺聲音細細,指著寶娘道:「寶娘姐姐可以為我證明。」
因熟知寶娘的為人,何平安摸著自己袖子裡藏的金鐲子,等她自己開口。
果然,寶娘一說話便是咄咄逼人的姿態,瞧著她手裡那把作為贓物的金瓜子,何平安面無表情。
「人贓並獲,這是我從她身上搜出來的。要知道她一個二等的丫鬟,哪來的金瓜子。我平日裡管著她們,就這個六尺最愛偷奸耍滑。做丫鬟的不干本分事,整日去跟表少爺學拳,今夜若非是我路過,見她打七尺挺身而出,只怕她不但偷了東西還要栽贓嫁禍給七尺。大傢伙別被她這張嘴騙了!她最愛強詞奪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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